陆书禾心尖一颤,连忙垂下头,捧着食盒上前几步,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些惶恐和自责:“大公子安好。书禾…书禾特来向大公子赔罪。”
裴珩抬眸,目光淡淡扫过她和她手中的食盒,没有言语。
陆书禾被他看得越发紧张,语速也快了些:“昨日书禾的猫……深夜乱闯,冲撞了大公子的清静,还……死在了绛雪院,惊扰了三姑娘。书禾心中实在惶恐不安,夜不能寐…今日特备了些粗陋早膳,给大公子赔个不是了。”
她说着,眼圈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裴珩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黑猫居然死在了裴璎的院子里?
这一消息引得他沉思,裴璎今日确实不大对劲,就连下人们都说她没以前那么欢脱了,还以为是受了他的训斥。但只有他才知道,那事出了后,他还没来得及责怪她一句话,就被她一个赌约封住了嘴。
裴璎,不对劲。
他一边思索着,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一只畜生罢了,生死有命。冲撞谈不上,赔罪更不必。”
他目光掠过食盒,“我晨起不惯用米粥。”他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官袍,语气疏离,“受惊的是三姑娘,你该去看看她。”
说完,不再看陆书禾一眼,径直带着随从,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绯色袍角在凛冽晨风中翻飞,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陆书禾捧着食盒,僵在原地。裴珩冷淡的态度像一盆冰水,失落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回了院子后,将竹院的事都和陆姨娘说了,她撇着嘴,没说两句便觉得委屈了起来,眼泪绷不住地往外流。
陆姨娘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泪,语气带着些安抚:“傻丫头,哭什么?大公子是什么身份?内阁首辅,日理万机,自然严肃了些。这大清早的,正是赶着上朝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哪有闲心跟你多话?他能停下来听你说完,还让你去看三姑娘,这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她拉着陆书禾的手,压低声音:“别灰心!人心都是肉做的,水滴尚能石穿!他对你冷淡,那是因为还不熟悉。你多在他眼前出现,多关心他,让他看到你的好,看到你的温柔体贴,看到你的善解人意!日子长了,他自然会记住你,会对你不同。”
“姑母,那我得熬到什么时候去啊?”陆书禾哭诉道。
陆姨娘眼中闪着算计和期待的光,用力握了握陆书禾冰凉的手:“明晚,明晚冬至家宴,这可是个好机会!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打扮,好好表现!让大公子,也让阖府上下都看看,咱们书禾是个多么懂事、多么温婉的好姑娘!记住了吗?”
看着姑母期待的目光,陆书禾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
滕令欢自打见了那猫尸后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到了半夜竟然直接发起高烧来,络玉叫来了府医,府医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最后只抓了两副安神的药给她。
滕令欢觉得应当就是见了那猫的缘故,自从见了那黑猫,她心中总会浮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排斥。
这场高烧,府医查不出根源的病症,让她不得不信了那所谓的民间传说。
黑猫能看到鬼魂。
府医看不了她的病,待在裴府永远弄不清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滕令欢的目光扫过床边一脸焦急、正要去煎药的络玉。心中一紧,先前因为燕七的那个匣子,已经让她做了事,但那次只是拿个匣子,就算传到裴珩的耳朵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次不一样,若是她再哄骗这络玉带她出府,让裴珩知道了,只怕这丫头要遭老罪了。
“络玉。”滕令欢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病气:“你把府医抓的药熬一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