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伯达逼迫傅徽之换了身锦衣,挽好发,插了玉簪。而后带他去了另一间屋。
傅徽之坐了没一刻,便有人开了屋门。
当先一人约莫五十岁上下,两鬓斑白。看见傅徽之的瞬间便面有喜色地唤道:“贤侄?”
傅徽之便站了起来。
那人两步走进屋,却发觉庞伯达仍跟着,不由回头正色道:“公子是不是先出去?”
庞伯达笑道:“府率所言有何不能令人听?”
那人昂首道:“老夫欲单独与子侄辈叙话。公子不允,老夫走便是了。”
“府率息怒,请便。”庞伯达最后看了傅徽之一眼。傅徽之只作没看到。
庞伯达走后,那人即刻合上屋门。而后几步上前执起傅徽之的手,道:“贤侄,是你么?”
见傅徽之面有疑惑,那人道:“你或是不认得我。我乃李绩,如今的太子右卫率府率。我父是你祖父帐下十八虎将之一。当年赵国公被诬谋反,我父因没能劝得圣上,一直心有不平。这些年他也遣了许多人去寻你,却一直没能寻到。直到年初得知你父兄病亡,没一月他便郁郁而终了。临去前,他再三嘱咐我定要寻到你,保住你。”
如此说,傅徽之便明白了。圣上将庞世承调离太子府后,为了牵制庞家与邱家,选定的新太子右卫率府率是与庞家、邱家皆无干系,反而与傅家有些渊源的李绩。
庞家看中了李绩心中的不平之气。大抵也是对他说,太子即位后会为傅家平反,李绩才动了心。
李绩继续说道:“听庞家人说,你欲相助太子……”
傅徽之唤了一声“世伯”打断了他的话。
被打断,李绩并不作色,反而轻轻应了一声,等傅徽之继续说下去。
可傅徽之只是摇头。
李绩放低了声音:“你不愿助他们?”他想了想,又问,“你欲助晋王么?”
傅徽之还是摇头。
“那你为何……”
傅徽之知道李绩是想问他既然谁都不愿助为何还要过来见面。
“我本不欲过来。今见是世伯来,我倒不悔来此。”
李绩敛眉,更糊涂了。
傅徽之忽然在李绩面前跪下。李绩一惊,忙俯身去扶:“贤侄这是做什么?”
傅徽之固执地拜了下去。“今日方知世伯与老将军盛情。修无以为报,只能拜谢。”
一拜之后,李绩又去扶他:“休如此见外。况我等也没能做成什么,快起来!”
傅徽之却固执地再拜。二拜之后,李绩手上再次使力:“拜也拜过了,快起。”
傅徽之却膝行至他身侧,微微矫首上望:“老将军长逝,恨今生不得一见。只能拜老将军在天之灵。”说罢深深拜了下去。
李绩微微动容,在侧重重叹了一声,不再阻拦。直到三拜过后,才又去扶傅徽之。
傅徽之却转朝他,又拜了一拜。
李绩苦笑:“贤侄这一拜又是为何?”
“修有一言,或冒犯世伯,乞请恕罪。”
李绩怔了下,道:“说罢……我如何能怪罪你。”
“相助太子夺位之事,该是世伯之意,而非老将军之遗愿。”见李绩眼神黯下去,傅徽之便知是默认了,“老将军的心愿是只教世伯寻到我。若世伯相助太子夺位,怕是无颜再见老将军。世伯是忠良之后,千万不能为了我,背负不臣之罪。”
傅徽之停了停,又添了句:“此等事被迫可,自愿不可。世伯莫要一时糊涂。”
李绩沉默许久,开口:“我明白了。”他又去扶人,傅徽之终于借他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