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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波起（第3页）

祁珩将信递给左元辰。左元辰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过那封信，隔着帷帽的黑纱，目光落在信笺上。

他缓缓拆开火漆，展开信纸。

室内只剩下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和陈和敬粗重惊恐的喘息。

信上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成，但内容却条理清晰：

“敬禀陛下：锐王就藩途中，言行并无显著异状，唯至出城当日，支开奴婢，孤身一人，潜回南阳楚王府旧邸。其于府内停留约一个时辰，行为隐秘，奴婢不敢靠太近，未能窥得全貌，只见其于旧主院书房停留最久。离去时，其神色凝重，手中并未见明显物品。疑似已知王妃死讯。”

信末，还有一个特殊的暗记，以供辨别真伪。

左元辰看完，将信纸轻轻折好，并未立刻表态。牢内的陈和敬已是汗出如浆，神情恍惚。

祁珩挑眉，看向左元辰。“咱们这位锐王殿下，果然不是回来认命当个闲散王爷的。第一站就摸回楚王府探亲去了？你说，他就不怕被皇帝知道了吗？”

左元辰指尖轻轻敲击着信纸，帷帽遮掩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帷帽传出，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我觉着，他更可能是在寻找……能让自己在这盘死棋里，活下去的筹码。”

“楚王千岳……”祁珩摩挲着下巴，眼神锐利起来。

“当年他死得可是不清不楚，紧接着咱们那位陛下就大病一场，性情大变，然后……这位‘太子’就登场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如今锐王被放逐淮南，第一件事就是回这里。玹凌，你说，这仅仅是巧合吗？”

左元辰沉默片刻，缓缓道：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

他转向牢门，声音陡然转冷，对着里面的陈和敬。“说说吧，宫里那位，除了让你监视锐王言行，还交给你什么密令？关于楚王府，你又知道多少？”

陈和敬只是缓缓撑起眼皮，但没有回答。

左元辰不再看他，对祁珩淡淡道：

“看来，咱们陛下这‘鸟尽弓藏’的戏码，唱得比想象中更深。他让锐王来淮南，恐怕不止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么简单。”

祁珩眼神一闪：“你是说……”

左元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他最后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陈和敬，随后示意祁珩，两人一同出了牢房。

窥窗“啪”地一声合上，隔绝了陈和敬麻木的目光。

左元辰摘下帷帽，露出那张温润清雅却毫无表情的脸。

他抬起手，将那张密信置于灯焰之上。

火舌舔舐纸张，迅速将其吞噬，化为一小簇灰烬，飘落。

左元辰看着那点灰烬，眸中光影明灭不定，如同变幻的星宿。他沉吟道：“有趣，这潭水，比我预想的更深。”

祁珩看着他：“那你下一步待如何？按原计划，釜底抽薪，动摇淮南？”

左元辰抬眼，望向密室冰冷的石壁，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诡谲对局中隐藏的解。

“哦？”祁珩饶有兴趣地凑近。

“小凌子，你又推算到什么了？”

左元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拂去袖口上沾染的尘埃。

“昨夜我在泊夜墟，同张远卿说过一番话，或许真会一语成谶。”

“至于那位月娘……待我亲自去一趟岳安，自然会有答案。”他唇角重新勾起那温润无害的笑意，眼底却深不见底。

密室之内，灯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石壁上，交织成一幅巨大而诡异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