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燃面朝向她,抬起下巴来,又将巾布向下拉,将一颗圆溜溜的头露出来,指挥她:“给我擦头发。”
于行宛乖乖应了,找来几条小些的干巾,按在湿发上吸水。
于行宛的头发很长,完全披散时及至腰际,要擦干好费一番功夫。
但于行宛很有耐心,她一寸寸地擦、一缕缕地擦,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他。
奚燃盘腿坐于榻上,眯着眼,嘴角翘起,一派怡然自得。
他摸到自己做的那条丑带子,被于行宛随手放在榻上,便扯到手里,指尖来回绕着玩,一边不忘跟于行宛讲话。
他絮絮说了许多小事,她都轻声应着。
奚燃整个人都被大的巾子、小的巾子围住,头发一点点退去湿意,浑身干燥而温暖。
在这样的时候,他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很好、很舒服,于行宛又成了全世界最教他喜欢的人了。
他把那条带子扔去一边,戳戳她的胳膊,很甜蜜地说:“诶,于行宛,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于行宛闻言有些愣,手上动作停下,颇为犹疑的样子。
就这点间隙,他已经很不满。
她竟然还要想?奚燃一下子又不开心了。
难不成于行宛以为这道题真是个问句吗?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他在心中冷笑,倒不知她这般有本事,还凑出许多朋友来,能跟他同台竞技。
那些人对她有自己这样好吗?他可是什么都听于行宛的,事事顺她心意,她要点菜就给她点菜,她喜欢自己缝的带子,就大方慷慨地直接送给她。
他们两个人吵架,她跟他道歉的时候,他还不是直接就原谅她了?
他忍让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还需要犹豫。
喜悦的情绪荡然无存,现在于行宛是他全世界最看不爽的人。
此人浑然忘记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已很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就是要超过于行宛生命中的所有人了。
奚燃觉得自己蛮委屈,刚要发作,便听于行宛说,“因为,我从前没有朋友。我不知道你算不算我的朋友。他们都不大喜欢同我顽,有次二妹说,我太木头了,没人想跟我做朋友的。”
她又拿起那条干巾给他擦头发,榻上另一边,胡乱散着几条已湿透了的巾子,连于行宛袖口也被沾湿些许。
奚燃听到这话高兴了不少,对她的怨气消下去,又全然转移到那个害他生气的罪魁祸首身上:“你那个二妹懂什么?是嫉妒你才这么说话的吧!你哪里木头了?你虽然不聪明,但相信我,其他人都蠢也蠢死了。你起码听话!而且声音很小!而且吃得多!”
这么一连串都不大像优点的样子。。。。。。但于行宛还是很感动,她说:“真的吗?”
奚燃昂声回答:“当然了!还说没人想跟你做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啊!我比他们都好,一个挡十个,于行宛,你有十个朋友!那群人,十个也不如一个!”
他恨恨握拳,“她这种人才没朋友呢!”
于行宛高兴死了,她将布巾扔开,搓搓脸笑:“你真肯跟我做朋友么?”
奚燃说:“当然!”
她又问:“真的?”
奚燃说:“没错!”
如此一连串反复确认,奚燃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声声都应了。他自己也认同,能成为自己的朋友自是天大的殊荣,因此觉得于行宛很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