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卷起细软,立马跑路吗?还想着给她打电话。
迪亚哥心中酸楚,怎么余梦雪跟他初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今天说的话怎么都让他心里这么感动,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好好相处了。
多好的一个人啊。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天你为什么会把那份资料给我看?我以为你恨我。”
王雪娇:“不,我只是讨厌你,我和你的目标一样。你是西班牙裔对吧,或者你听说过西班牙内战时的国际纵队?
他们互相不认识,但是有同一个理想,那些人就从各个国家,自费去西班牙为西班牙人战斗。我很认同他们的精神,我也愿意像他们一样,只要你的目标是禁毒,我就愿意放下对你的厌恶、鄙视、唾弃、嘲笑……帮助你。”
迪亚哥:“……谢谢你忍了我这么多。”
王雪娇:“不客气。”
迪亚哥看了一眼时间:“我要走了,祝你好运。”
他无法在禁毒署待下去了,多少同事上了烈士墙,就算运气好,捉到了有后台的人,不是被人带走,就是像这次一样,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
他开着破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想起王雪娇对他说的西班牙内战。
他在学历史的时候学到过,那个时候,他还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国家的人,会跑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帮助完全陌生的人。
记得他问过老师,老师说国际纵队里的那些人,很多都是危险份子,因为他们都信仰共产主义。
在美国,这四个字念出来都烫嘴,要是五十年代,麦卡锡主义最盛行的时候说出来,更是不要命啦。
现在,迪亚哥忽然觉得,它挺好的啊,或许,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它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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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迪亚哥是一个得过且过,没什么梦想,只想拿工资的人,他可以跟毒枭说好,差不多时候进贡几个倒霉催的小毒贩给他,他就不深入调查。
这样可以不得罪毒枭,也不得罪高层,他可以划水摸鱼,一直混到退休。
墨西哥有不少警察是这么干的,职位保住了、工资保住了、KPI保住了,既不用上烈士墙,也不用因为触碰了高层的利益,而导致被自己人出卖。
偏偏迪亚哥不是,他是个有理想的人。
王雪娇把电话收起来,颇为同情地感慨了一句:“对于他这样的理想主义者,理想崩塌一定特别难受吧……”
“嗯。”张英山的神色凝重,眼皮微垂,似乎在想什么不开心的往事。
她转过头,看着张英山:“上一世,曾局和郑益宁并肩站在你的面前,笑呵呵地看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跟迪亚哥的心情一样?”
“是啊,所以我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王雪娇点点他的胸口:“你要反思,他为什么能一个人打死四个,你没有把一屋子的人都反杀,然后扔一个手榴弹,整个屋子爆炸,你再大步从屋子里出来,背后火光冲天,家具乱飞。”
“可能……因为我没有生活在译制片里?”张英山无辜地看着她。
王雪娇皱起鼻子,撅起嘴,做出嫌弃的表情,张英山很遗憾:“你穿成这样,我都看不见你是怎么鄙视我的了。”
“……”王雪娇:“听起来你还挺失落的。”
“嗯,明明一直在一起,天天却只能看见一个黑罐子飘来飘去,我很想你。”张英山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额头与她的额头顶了顶,却不敢掀起王雪娇的遮面巾,生怕万一有人过来看见,就麻烦了。
“等这一票干完,你就可以随便看了!”
张英山温柔地看着她:“好呀,为了这个伟大的梦想,我们一定要……”
“杀人须见血,斩草要除根!!哦也~”王雪娇伸出右掌与张英山击掌。
短暂的放松之后,王雪娇忽然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刚才迪亚哥说他把照片和录像带都给基地,那么……大概率会造成一个后果:基地会报复。
尽管基地要报复的是美国,跟中国关系不大,不过,哎,恐怖主义这种东西吧,它是地球之癌,不是说美国被炸,中国就可以在旁边鼓掌叫好。
那些人,是全球炸,并不只是限定于美国。
何况,被炸到的人可能有中国去出差的人呢?
在美国的中国人还挺多的。
王雪娇想了想,拨通了冯老的秘密联络线路。
接到王雪娇的电话,冯老笑呵呵:“任务有推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