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嘴硬,脸色也由此缓和了些。
江愁余继续道:“魏将军是孟娘子的属下,来此也是察觉到异常,问我你是何人?”
胥衡:“你如何说的?”
江愁余颔首道:“我自然说,你是我相熟之人。”
“只是相熟之人?”对面人的尾音略重。
江愁余凑近了些,眨巴眼睛:“不然是表兄?”
胥衡垂眸看她,身体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声无息地缩短,甚至能感
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江愁余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膛而出,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对面的他动了,修长的手指抬起,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捧住她的脸,而是极其迅速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江愁余的手腕,阻止了她下意识想要后退的动作,顷刻间,他的头低下。
不是以为的唇畔,而是额间,好似蜻蜓点水,又像是满怀珍重。
两人的呼吸如此紧密地融为一体。
下一瞬,略沉的重量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胥衡的头,就这般沉沉地搁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下颌的线条紧绷着,几乎要嵌入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肌肤,激得江愁余身体一僵。
“江愁余。”他的声音响起,似轻斥、又带着无可奈何,“为什么又要拿自己小命去以身犯险?”
被问的人反而微怔,按理来说她应该插科打诨地敷衍过去,可定定看着肩膀上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头胀胀的,鼻子也酸,很难受:“因为我着急。”
“着急什么?”
“我不想坐以待毙。”
我想试试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而且最后不是把人逮出来了吗?”
胥衡打断她,搁在她肩上的头颅似乎更沉了一分,那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你所谓的逮,就是伙同旁人胡乱吃药以至于如今没有气力?嗯?”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她苍白的脸,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她没有力道抬起来的拳头,“你把自己的命当什么?任意可以丢弃的草芥?”
江愁余被他吼得耳中嗡嗡作响,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她迎着他含怒的目光,抿了抿唇:“我不是不惜命,只是觉得……”
“我同你说过,若是你忘记了,我便再提醒你一回,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即使是我。”
江愁余:“……”
胥衡又道:“胥家的真相是我之责,你不必管。”
江愁余:“……”
“听闻你还同旁人勇探孤城,震慑乱民,差点被伤?”
江愁余:“……”禾安怎么什么都说了。
“我……”她想解释,想说自己并非冲动,当时确有把握。
“闭嘴!”胥衡眸如沉渊,声音却奇异地低沉下去,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后怕,“你知不知道,当我途中听闻你患上疫病,那是如今尚未找到方子的重症……”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再也说不出来。那一刻的恐惧,仿佛又让他回到胥家那一夜,如此肝胆俱裂。
他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她,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沉重感,再次将额头重重地抵回她的肩膀上,这一次,比之前更沉,仿佛发泄着怒意。
灼热的呼吸再次喷在她的颈侧,伴随着他的声音:
“你以为我是在意你与旁的不相干的人吗?”他顿了顿,“我是气你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后一句接近呢喃,但江愁余听的清楚:
“明明该是最惜命的人,为何弄成这般模样?究竟什么让你无法肆意行事”
江愁余僵立着,肩膀承受着他头颅的重量,颈侧是他滚烫的呼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狂乱的搏动,隔着薄薄的衣衫,撞击着她的背脊。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在她颈侧的肌肤上,烫得她浑身一颤。
她脑中一片混乱,方才的委屈和辩解在他那沉甸甸的、带着恐惧的愤怒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命……”胥衡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肩窝处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只是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