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额头又传来一阵刺痛。
眼下,她不得不认真思考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要护住眼前人,就要有力量,可如今她不过一介失了宠信的郡主,自保不及,这力量又要从何而来?
猛地,她记起了今日谢缪与她说得话。
“我还当是她留下的后手。”这话一阵阵回荡在沈钰韶脑中。
现如今,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可以预判大势所趋,她也还未被下毒至重病,就连程妙寿、郑琅虚也还活着。
一切还未来得及发生。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能做母亲留下的“后手”?
继母遗志,承母未竟之业。
想要与沈琮和程卅抗衡,就要有与其对等的力量,母亲未亡之前,与沈琮程卅相抗多年,定然还留有仍旧支持变法的存在,只是碍于如今长安里动荡的朝局不敢露头,有的甚至不敢前来悼念。
不露面,不代表这股力量并不存在。而自己的力量尚且单薄,还不足以保护这些人。
好风凭借力,母亲未完成的大业,自然可以成为她积攒力量的工具。
如此看来,遍布了程卅眼线,以及与程卅沆瀣一气的平卢节度使的青州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在那种地方,别说着手施行母亲的遗志,便是日常起居,都恐怕都会被监视个完全。可遍布天下,有什么地方是一个刚刚好的地方?
她稍一用力思考,额头传来的疼痛便存在感极强地袭来,沈钰韶用手掌抵着额头,不停地吸气。
方敬淑赶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小跑过来检查:“天爷,不能摔出毛病了吧?”她心疼地在沈钰韶身旁手忙脚乱,看着都忍不住想要替沈钰韶疼这两下。
沈钰韶疼得说不出话,感觉额头纱布之下那块伤口又在往外渗血。
方敬淑以为她真的摔出什么毛病了,两眼一睁,手里的帕子都拿不稳了,颤颤巍巍探出去一只手,在沈钰韶眼前晃了又晃:“郡主,你还清醒吗?这是几?”
沈钰韶一阵无语,懒得开口回答她。
这副样子落在方敬淑眼中,更加笃定了沈钰韶指定是出了什么毛病了,她两道眉一耷拉,张开手臂就扑到了沈钰韶身上,痛彻心扉地喊:“我的郡主啊——”
这一声堪比嚎丧,便是没死的人听了这一嗓子也快过去了。
沈钰韶额角完好的那块青筋突突地跳,艰难地开口:“别……别哭了!”
方敬淑一愣,泪流满面地抬起脸来,迷茫道:“您没事啊?”
她哭得倒是真心实意,到嘴边的话又一瞬间收了回去,沈钰韶看着眼前这个大了自己四岁,一直把自己当作亲妹妹般照顾的人,心中的酸涩感一时间难以消散。
她有些恨,亦有些后悔,恨上一世自己被那经年入体的毒药,让自己在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也疯癫不堪,误伤了多少真情实意关心自己的人。
就连最后,她对方敬淑都是恶语相向。
她看见自己自刎死后,又做出了什么选择?
看着那正在匆忙擦泪的人,沈钰韶捂着额头的手缓缓移开,在方敬淑惊愕的目光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淑娘,我不会死的。”
“什么死不死的,”方敬淑急忙想捂住她的嘴,“郡主,要当心避谶啊!”
笑着移开她的手,额头又被这一笑拉扯地发疼,沈钰韶“诶哟”了一声,眼里那点沉重的愧疚被她掩埋进更深的眼底:“淑娘,我头疼,想吃甜的!”
方敬淑一愣,转而严肃道:“那冷元子要不得了。”
“那我想吃杏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