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怎么会有此异相,这分明是!
毛动天抬起那只被紧握的手,仔细一瞧,指腹蹭过楚子虚腕间浮现的黑色魔纹,紧张道:“子虚,你怎么了?子虚。”
楚子虚反手将毛动天护在身后,唯恐露出马脚,赶紧收回魔气,猛地抬脚踢倒北海道人,流苏风靴狠狠碾上北海道人的青铜面具。
“小狐狸,既然你不说肯老狐狸在哪?这张嘴留着也没用了,我替你缝上可好?”
“住手!”毛动天突然道,“算了吧。”
楚子虚靴尖还碾在青铜面具上,扭头问道:“就这么算了。”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毛动天道:“我此番本是来探望北海师弟的,而这位戴着面具的人,绝对不是我那霁月清风的师弟!”
楚子虚闻言一愣,楚子虚缓缓收脚,“你说的对,我曾多次与北海道人打交道,他面容清透,举止儒雅,言语斯文,绝对不是这个毁容的渔夫。咱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咸腥海风穿堂而过,卷起毛动天雪色衣袂。
毛动天冲着北海道人抱拳行礼,“抱歉,叨扰您良久,还损坏了您的房屋,我们照价赔偿。”
说完,给了楚子虚一个眼神。
楚子虚立马明白,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砸在北海道人身上。
两人出了茅屋,走在黄金色的海岸上,海风卷着潮气吹乱他们的头发,楚子拨开额头遮眼的碎发。
“这小狐狸一开始装得真是无辜,我都差点被骗了,现在想来,没准他和老狐狸串通一气。”
毛动天淡淡道:“我当做他是毫不知情或者一时冲动。
楚子虚一脸惊讶道:“你就这么忍了?不像你的脾气啊。”
毛动天叹了一口气,海风将叹息吹散在浪涛里。
“在我未入星云派之前,北海道人才是师父的首徒,我入门后,他说我年长,修为高,把首徒的位置让给了我,在生活中,亦对我关照颇多。我不想再去追究了。”
楚子虚盯着远处吞噬落日余晖的海平线,欲言又止,喉结滚动数次,实在忍不住,又说道:“那是小狐狸装的。”
毛动天淡然笑道:“他一装就装了近两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子虚又道:“老狐狸在哪,小狐狸肯定知道。这小狐狸把老狐狸当亲爹孝敬。”
毛动天道:“我不想再问,即便他说了,也有可能是谎话。”
楚子虚恨铁不成钢,猛力跺了一下脚,沙粒四起。
毛动天道:“昔日,我踏入星云派之时,长老们的反对声浪如潮水般汹涌,然而师父他,却以一句‘妖修何妨’,力排众议,亲手将首徒腰牌系于我的腰间。而后,凌绝论剑之上,我脱颖而出,逐步涉足门派繁琐事务,更是在百门联盟中声名鹊起,手握实权。我深知,这越俎代庖之举,早已逾矩,师父也忍了我这么多年。这两千年虚情,我以一死,便可还清,于他,我无怨,亦无恨。”
楚子虚瞪着眼睛,怒道:“你是越俎代庖吗?明明是他力不从心,而你,不过是在替他分担门派事务。关键是老狐狸算计到我头上了,那我这十年算什么?”
这十年里,楚子虚被思念与悔恨编织的网紧紧束缚,如今真相大白,楚子虚难免为自己鸣不平。
然而,毛动天却轻轻摇头,眼神中满是释然:“这十年,我也从怨过你、恨过你。”顿了顿又道:“一切皆是命数而已。”
楚子虚闻言,心中一震,他痴痴望着毛动天,竟一时语塞。
他宁愿毛动天怨过他,恨过他,他心里方能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