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褪了色,有些化为尘泥。
空气中桃花香经过几场雨水的洗礼,已经变得浅淡,隐隐绰绰地钻进呼吸,待到想要仔细闻时,却偏偏又抓不住。
谢无恙余光瞥见了云晚舟头顶的一片落花,下意识抬手替他拂去,惹得云晚舟停下步子,拧了拧眉望他,“怎么了?”
谢无恙摊开掌心,朝他笑了笑,“师尊头上开花了。”
这话太像调戏,完全失去了徒弟对师尊的分寸。
云晚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确保周围没有洒扫弟子经过,松了口气的同时,仍为谢无恙的不知分寸觉得气恼,抬手在他掌心上一挥,灵力卷着花瓣飞了好远,“没了。”
他的声音冷硬。
谢无恙见过太多云晚舟的高高在上,难得瞧见这样的人露出几分孩子气,心尖顿时酥了大半,轻轻“嗯”了声,瞧见他眉宇间的倦意,也不忍再逗他了,带着他回了屋。
云晚舟的屋子清净寡淡,一如他这个人,没有过多的装饰,除了床前一副鸟兽字画,再没有其他东西。
谢无恙一路跟着他进了里屋,一直到云晚舟坐到床上,瞧着他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开口,“你不走?”
“不走。”谢无恙随意靠床坐下,仰头看着云晚舟,“我陪着师尊睡觉。”
话音落下,余光瞥见云晚舟耳侧突然升起的薄红,谢无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让人误会。更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情趣逗弄。
连谢无恙后知后觉回神后,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释,“师尊别误会,我不上床……”
什么不上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谢无恙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脸颊“腾”地一下升起两团火来,犹如艳红的火烧云。
谢无恙浑身发烫,语调结巴,“我不是这个意思……”
越解释越苍白。
谢无恙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问,“师尊休息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谢无恙道:“我可以帮师尊赶苍蝇。”
此时正值五六月,蝇虫蠢蠢欲动。
但仙尊住处常年设有结界,哪里有什么苍蝇?
云晚舟眸光静静地盯着谢无恙瞧了好半晌,将他心中那点伎俩了然于心。
应当拒绝的。云晚舟心中想。
但不知为何,简单一个“不”字在心中酝酿了半天,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云晚舟阖上眼帘,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背对着谢无恙,干脆不吭声了。
屋内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道清浅平静的呼吸声。
谢无恙趴在床边,目光下是云晚舟胛骨隐现的脊背,压低声音唤道:“师尊?”
没有回应。
谢无恙双手撑在床侧,一点点起身靠近,“师尊?”
鸦羽似的睫毛投落下阴影,那双清冷地眼眸微微合拢,薄唇微张,透着恬静与安逸。
睡着的仙尊与往日不同,没有往日里的拒人千里,像是收了利爪的猫,对着信任的人袒露肚皮。
谢无恙情不自禁地弯下头,目光从云晚舟的脸颊寸寸滑落。
说来可笑,分明日日得见,却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像是即将渴死在荒漠时,突然出现的一壶水,让人上瘾着迷。
视线落在唇瓣上时,谢无恙眸光颤了颤,石子入湖涟漪四起,再难平静,一点点低下了头。
胆大包天,却又怕惊醒睡梦中的蝴蝶,只是轻轻碰了碰,感受着交融的呼吸与唇肉间柔软相贴。
欲望增长。
就在谢无恙逐渐放肆,想要更近一步时,门外传来“嘭”得一声巨响。
谢无恙动作一顿,几乎是瞬间抽离了身子,望向门外。
谢无恙其实并不怕被人发现他对云晚舟的情愫,纵横修真界的那些年,世人对他的流言蜚语不断,他们的看法,对谢无恙而言早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