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仿佛还能闻到墨香中带着的丝丝幽馥,阎熠仰头,让信纸蒙住口鼻,深嗅。
高挺鼻梁和眉骨将单薄信纸顶出凹陷,吐息愈发急促,烧灼,热汗自鬓边滑落,若非怕字迹晕开,他不知还要做出何等事来。
放下时,信纸最外圈已然濡湿,阎熠轻咳一声,不舍地将其收好。
相思。
他无声咀嚼着,眼底满是未尽的缱绻爱意。
他真的,很想很想他的阿宁,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将人抱住,最好,再也不与他分离。
……
李蔚然走后没多久,许桉就带来了大彦与北戎正式开战的消息,嘱咐谢家这些时日最好是多囤些粮。
朝廷已经开始征收赋税,届时,村民的日子或许会更难过。
“多谢。”
递去茶水时,谢瑾宁满脑子想的却都是阎熠,皙白面庞上的忧心忡忡一览无余,他也无心再多招待许桉,只想去隔壁,再多做些伤药备着,等李蔚然到了再交给他。
也不知他何时再来。
“我早该想到的。”许桉忽然开口,“严弋就是大名鼎鼎的定威将军吧。”
谢瑾宁杏眼圆瞪:“你——”
“也不难猜,不是么?”
严弋,不,阎熠走前,曾与他有过一次切磋。
那时许桉知道了少年和他之情,也知道了,自己就算再习上十年的武,也完全不是阎熠的对手。
而他对谢瑾宁的心思,在他自己都懵懂不知之时,也被阎熠挑明。
许桉本以为阎熠会要求他收敛不该有的念头,离谢瑾宁越远越好,阎熠却道,他有些事需暂离河田村,请他在闲暇之际,帮忙照顾谢瑾宁。
若是镇上有人打听谢瑾宁的消息,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而村中如有人挑事,他也会尽他所能,保护谢瑾宁的安全。
阎熠只提出让他适当照顾,而后的两项,却是许桉自行做下的,并且做得心甘情愿。
他曾不止一次看到过少年对着院中愣神的场面,应是在睹物思人,也不觉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够代替阎熠的位置,只想默默守护在谢瑾宁周身,远远看着他,就够了。
但如今,他要违约了。
保卫国土是每个大彦儿女的责任,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许桉已辞去捕头一职,做好了一切准备,即将北下加入镇北军。
今日,他也是来告别的。
“这是我在镇上的宅子。”他递来一把钥匙和房契,“我亲缘浅淡,也无三两好友托付身家,思来想去,亲近之人也只有你了。”
他语气淡淡,却活像是在交代后事,谢瑾宁蹙眉,“这怎么能行,许大哥,这东西这么贵重,还是你自己收着的好。”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许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许久,掌心缓缓收拢,叹息尽数被他吞了回去。
也罢。
那就让他再有个念想吧。
许桉笑笑:“也是,是我考虑不周。”
他起身,从袖中取出那方锦帕,“就当方才冒昧的赔礼了。”
谢瑾宁又想拒绝,却被他一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堵了回去,只好收下。
“许大哥。”谢瑾宁问,“你何时出发?”
许桉这些日子帮了他家不少忙,临别之际,他打算去镇上送送他。
许桉却未言,只是帮他,砍了最后一次柴火。
“我走了,你多保重。”
……
而后,李蔚然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急匆匆地来,喝口茶用个饭,待他写完回信,就又着急忙慌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