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欢谁跟你们有嘛关系,还想退钱,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不要脸!”
“滚滚滚,外村的来凑什么热闹,不上算了,我家孩子还等着呢。”
李奶奶气得不轻,谢瑾宁连忙上前扶住她,温声道:“奶奶,你怎么来了?”
“你都叫我一声奶奶了,我怎么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呢。”李奶奶拍着他的手背,“你这孩子啊,就是心肠太好了,我们河田村乘了你和小严那么多情,是该好好报答你们一番。”
连同何瘸子在内的几人被众人指责,脸色越来越差,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里。
李婶冷哼:“就是,谢夫子,要我说啊,下次这都应该去找村长,让他把闹事的人都赶出去。”
眼看局势彻底沦为下风,几人飞快像谢瑾宁道了声歉,狼狈遁走。
而何瘸子被人团团围住不放,说是要等村长来,替谢瑾宁讨个公道。
为他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谢瑾宁只觉像是被大团柔软而温暖的云托住,连呼吸都带着阳光的味道,热流顺着心口向上,朝眼眶里涌。
他深深呼吸。
“大家。”
喧闹的院外一下子安静,目光齐刷刷看向谢瑾宁。
他白衣翩然,长身玉立,眼神清澈而明亮,站在日光下时,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美好。
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
他深切地,向他帮过,也帮过他的村民们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第92章缚春龙阳画册
李东生很快就到了,给谢瑾宁陪了不是,派人押着何瘸子离开。
而后,在众人的安慰声中,谢瑾宁当即宣布,要辞去竹堂夫子这一职位。
并非出于此事,而是他逐渐发现,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学医本就耗费心力,何况教书育人,在这两件事上,谢瑾宁都想做好,最后的结果便是在学医时偶尔出神惦记学子的功课,教课时脑中闪过各类医术口诀……
现在的竹堂有了更好、更合适教学的江夫子,他这个半吊子也该退位让贤了。
当然,谢瑾宁也会做好收尾,确保江夫子能够顺利承接教学,若不愿继续在竹堂学习的,他也会退还相应的束脩。
此话一出,惋惜劝声连连,但谢瑾宁下定了决心,众人劝说不成,只好遗憾作罢。
这下,遭殃的自然就成了何瘸子。
承受了大半河田村民的怒火,何瘸子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往日跟他还算说得上话的纷纷对他避而不及,别说上门蹭饭了,不被他们的媳妇骂得个狗血淋头都是好的了。
吃了顿半生不生,还混着沙的饭,何瘸子骂骂咧咧地收拾起自己的全部家当,准备去投奔他在四方镇的亲戚,没曾想路上被人抢了包裹,他拖着瘸腿追逐时不慎跌进深坑里,头着地,等人发现他时,早已凉透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邓悯鸿早就想让谢瑾宁辞了竹堂的活,全心全意跟着他学医,奈何谢瑾宁不肯,这会儿倒是得偿所愿。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谢瑾宁日复一日跟着邓悯鸿学习理论知识,动手实践,村民有些伤病,邓悯鸿诊治时,他便在一旁观看记录。
一般都是些咳嗽风热等小毛病,看过几回后,他便能够有模有样地望闻问切,邓悯鸿也就放心大胆地交给了他。
在外伤处理这一块,谢瑾宁更是下了苦工,缝合日益细密齐整,处理扭伤擦伤时也毫不马虎。挑破的脓液污了指尖,他也能目不斜视地擦净,上完药后用纱布包裹好,温声嘱咐其几日后再来换药。
村民口中的谢夫子逐渐换成了小谢大夫。
倘若说曾经的谢瑾宁是一朵春日芙蓉,活泼娇艳,性子沉下来的他就更像一朵月下玉兰,清雅而高洁。
学倦了,他就进阎熠的屋子里坐会儿,再出来时依旧专心致志,偶尔在院中踢毽子时,从他扬起的唇角与翻飞的衣摆中看几分活泼与灵俏。
邓悯鸿坐在树下,目光转向不远处正为患者煎药,袖口不慎被燎黑一片的谢瑾宁,忽地有些恍惚。
少年垂落的眼睫像是沾了露的蝶翼,在眼下形成一道扇形密影,偶尔抬眼,琥珀色的瞳眸在天光下愈发温润澄澈,捏着竹箸拨弄炭火的指尖莹白如玉枝,腾起的白汽裹着清苦药香,袅袅而出,缠绕在他周身。
飘然若仙。
“臭小子,走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递个消息回来,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