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弋看了一眼卧房的位置,仍是毫无动静,估摸着快到午时,他转身进了伙房。
说是说是伙房,其实也就是被黄土墙围起来的灶台,他熟练地生上火,不过多时,炊烟袅袅升起。
半柱香后,他端着两个陶碗,径直走向卧房,推门而入。
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一道身影,呼吸清浅,显然是还在熟睡中。
今日天气正好,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洒入,照在少年泛着粉意的嫩白肌肤上,边沿的细小绒毛在光线下清晰可见,让他的颊肉看上去像是一块多汁香甜的蜜桃。
人是半夜到的,黑暗中他并未看清面容,这下一看,的确比谢竹更像谢叔几分。
严弋收回视线,将碗放在房间中为数不多的家具之一——木桌上,又走进床边,正欲唤醒少年,下一瞬,只见那纤长蝶翼扑簌轻颤,一点点掀开,露出底下晶莹剔透的琥珀秋水瞳。
谢瑾宁醒了。
被迫用药,又是在狭小车厢,他这几日都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又放平,身体舒展开来后,意识瞬间沉入黑渊。
他难得睡得这么香甜,眼神还未聚焦,只见一道身影站在自己身边,他下意识喊:“王致和?”
声音又细又软,还带着糯糯的鼻音。
严弋一愣,心头像是被羽毛拂过,泛起细微波澜。
“那是谁?送你来之人的名字吗?”他沉声,“他昨夜将你送到后就已离开。”
什么,他到了?
这下愣住的换成了谢瑾宁,他猛地坐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那身皱皱巴巴的水绿锦缎。起得太急,他眼前一黑,又要向前倒去,被人捉住胳膊才稳住。
从严弋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他大开的领口间,镶嵌在白皙锁骨凹陷处,那颗陡然增了几分艳冶的朱红小痣。
似乎闻到一股甜香,如花似蜜,他喉结动了动,一时之竟忘了松手。
前几日被迫依赖王致和让谢瑾宁极为反感这种被动的肢体接触,他忍过那阵眩晕,立刻挣开。
抬眼望去,只见此人轮廓锋利眉眼深邃,一双黑瞳似波澜不惊的沉渊,鼻挺唇薄,严肃又沉稳。
看着就很凶。
谢瑾宁肩膀缩了缩,问:“你又是谁?”
不等回话,他环视一圈,见屋内装饰简陋,除了身下的木床外,就只有木柜和一套木桌木凳,说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惊疑与嫌恶相继爬上秀致的眉眼,他嘴唇颤了颤,问:“这不会…就是谢家吧?”
在来的路上,他无数次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总算是做好面对此处贫瘠穷苦的准备,但当他真的亲身目视时,谢瑾宁还是难以接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破的屋子?!
这甚至还不如谢府的马厩!
谢瑾宁不可置信地闭上眼,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虚幻,可惜,男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侥幸。
“对。”严弋道,“你来的突然,谢叔没提前准备,他与人一同去镇上做工,归期未定,你且先住着谢竹的屋子。”
眼神逐渐黯淡,一连串打击下,他已然有些麻木,甚至听到自己正待在谢竹睡了十几年的房间里,躺在他睡过的床时也无太大反应,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但好在,他不用立刻对上那个……
他的生身父母。
谢瑾宁指尖蜷了蜷,他不开口,严弋也不是个多话之人,屋内一时静默无言。但很快,只听一声“咕噜”,从堆砌的薄被间传来。
床上的少年保持着坐起的姿势,腹部被遮住,腰带松散乌发披散,也能看得出腰背线条的纤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