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少年对着周围的人低语了几句后,几张方桌就被拼到了一起,成了一张大长桌。
为首的位置被留给了苏却,她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下了。
“我先来说一说吧。”周远至就坐在苏却的左侧第一位,也不知道在哪里拿了纸笔,人清秀,字却有劲,“其实刚到这里我有留意过大家,应该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刚刚掌柜对我们说的那一番话——此地城主邀请我们来参加少主的喜宴,期限十日。我想,既然事关生死,总不会是参加宴席这么简单。十日之内,我们一定会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了,就可以离开了。”
“那那那,如果没有解决呢?”坐在苏却右侧第一位,亦是周远至对面的赵文安被腿骨拂尘一吓,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除非用寿命向掌柜换保命之物,不然,应该就是死路一条了。”彭绍方道。
苏却点头:“掌柜话里提及了几样东西。他说明晚开始我们就会知道命筹,我想,命筹大约与赌坊的赌筹类似,可能是活在这里的本钱,而且接下来十天内,我们应该会有各种途径可以得到此物;一年寿命换一面镜子,镜中可以看命序;两年寿命换护身符并不难理解,可以死里逃生一次;五年寿命换字条,那应该是相当重要的线索;十年寿命所换之物同理更甚,毕竟人,能有几个十年。”
彭绍方就坐在周远至身旁,他目光在纸上停留很久,后才问道:“那也就是说,我们会按照命筹,被排序,是吗?”
苏却扫视所有人的脸,定定道:“是,掌柜明确提到末位之祸,即在场所有人,会是对手。”
“那还讨论什么?我们大家都等死好了。我就是个小商贩,不曾读书也不会武功,钱没赚多少也没娶媳妇儿……”说着说着,这名叫吕初郎的少年从隐隐地啜泣变为号啕大哭。
众人的情绪也在这哭声中有所煽起,咒骂哭泣不绝于耳。
“我已经说过,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一切都还没发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周远至在又一次的喧嚣中高声打断,道,“哭、抱怨、等死这些谁都会,可如果真想活着,无论情形如何,你我都应该去争一争。我从不信命,我只知道,我,在我自己手里。”
“说得真好!好一个从不信命!周兄真乃知音也!”彭绍方不禁站起身来鼓掌。
末了,他拍了拍周远至的左肩,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彭绍方在此承诺,绝不做陷害他人苟且偷生之事,大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啊,此时若是有酒,更是上佳。”
“嘿嘿嘿嘿我知道……哪里有酒,我,去拿。”与其说是坐在最末端的,不如说是瘫在座位上满脸通红双眼迷离的一个醉醺醺的少年,踉踉跄跄地起身去酒柜拿酒。
无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一开始就缩在角落里喝酒,衣衫不洁不整,有几分怪异。
此刻他正迷迷糊糊,一个绊脚差点摔倒,勉强站定手却牢牢抓着酒瓶。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咧嘴一笑,道:“酒……来了!”
众人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气氛竟在这一插曲中缓和了不少。
苏却酒量不错,但此处的酒实在没滋味,只喝了一碗便没再继续。
倒是其他人一碗接一碗,颇有几分悲壮的味道。
“你们发现没有,我们正好,有十个人。”苏却道。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纷纷看向坐在上首的苏却。
“十个人……十天……”周远至手上还举着酒碗,接话道,“苏兄的意思是,最糟糕的情况是,一天会,死一个人?可是正常情况下,谁家的婚宴要办十天呢?”
赵文安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壮了胆,说话竟然不结巴了,道:“会不会,是我们十个人,一个人结一天婚呢?”
吕初郎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道:“那敢情好,我再无遗憾,去他娘的什么命序命筹的,赖活一场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呢!”
“苏兄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周兄与赵兄的话有几分道理。”彭绍方思忖道。
周远至道:“不错。我们十个年岁相仿,又均为男子……或许是少城主出了意外,要我们取而代之;又或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少城主,背后大有隐情……”
“一切还是要调查之后才能判断。”苏却总结道,“现下外面一片漆黑,根本无从查起。看来,我们必须等到第二天才可以行动。大家都少喝点,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怕是任务重重。”
苏却笑了笑,起身前往二楼。
目前所有的一切,只是他们的推断。
她不信鬼神,亦不信命,世间万事,皆有因果缘由。
不过,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有一个细节无人发觉。
就是她,苏却,文城县衙捕头。
是个扮作男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