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远处有“扑通——”一声,靠近店铺那边木栏一下子就围过去几个人,争吵起来。
“……我说我看见是一只鸟掉进去了。”
“明明是一个包袱,看起来很重。你听那动静,能是鸟吗?”
“就是大雁大鹏之类,总之很大。从天上掉下来的,能是包袱吗?”
苏却径直过去,并未看见什么大鸟还是包袱,只发现木栏上拴着一条拇指粗的麻绳,另一头一直连到水里。
拽出来,是一艘如真船那般大小的纸船,船头站着一位粉裙姑娘,栩栩如生,大小也同真人无异。
麻绳很长,之前随意漂着,被店屋挡了个严严实实。
现在一看,那纸人唇若樱瓣、鼻梁纤巧、柳眉杏眼、长睫细密,若不是肤色实在太过白皙,苏却也被这精巧的手工震撼了。
“扑通——”
又是一声。
循声看去,河对岸是沙石地。
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往河里扔石头,有一个正搬着一块头颅一般大小的石头往河边走,像是在比谁的水花大。
“欸欸欸你们等等我……”其余人都跟着苏却,只留金玉明在后面着急忙慌地结账。
赶上来的时候,他拉开掌柜准备的钱袋给大家看,道:“我跟你们说,这袋子里装的不是银子不是铜板,竟然是各种形状的骨头,还有抓子儿的羊拐骨。”
赵文安心有余悸,抖了一下,看向苏却:“总总总,不会里面,还还还还有人的骨头吧?”
苏却先掂了掂,再拉开自己的袋子,伸进去捞了一把,拣了一块最大的丢给金玉明,淡淡道:“没有。”
她刚想走,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扑通——”
又是一声。
那孩子将石头扔进了河里,水花四溅。
对岸跳啊叫啊地拍手,这边大鸟包袱在争吵,路上行人来来往往……
明明是正常又和谐的小城清晨,柳枝低垂在风中轻晃,水面也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只是……她紧紧盯着河面。
……又来了。
那水面忽浮三两点细沫,俄而又散。
苏却没看错。
她动作极快,外袍长靴一去,就纵身跳进河里。
岸上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苏却上岸后,大家才恍然大悟。
第一次落水的那一声,应该就是这个。
是人。
“我来我来,我家世代行医,让我来。”昨天那名说离文城很远的灰衣少年,叫袁慈邈,着急地拨开围观人群来到苏却身边,先摸了颈侧探了鼻息,再以膝抵溺者腹,令头垂,拍背震胸。【1】
那人也是命大,又咳又呕,吐出好几口水。
“苏大人先回客栈换衣服吧,这里放心交给我。”袁慈邈道,“前路未知,若是大人病倒了,我不知还能信谁。”
苏却点点头。
回去时,其他人都已经醒了。
除了跟着她的四个,在外救人的袁慈邈,此时,客栈里剩余的几个均是一人一桌,安安静静地喝粥吃菜,并无交流。
显然因为昨晚的推测,大家已经开始有所防备,互不信任。
苏却平日一直少言寡语,也没打招呼。
倒是醉酒人热情,向她挥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