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们都在看笑话!我就知道,你们没一个人安了好心!”
那妇人咬牙切齿,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放,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两条手臂一揽一掀,硬是将六个比她高了一截的少年直接往门外推。
“你们那么爱看,也去棺材里看啊,跟尸身一起烂,跟大家一起死!都死吧!都去死!!!”她的语气几近疯狂,声音吼得苏却耳朵生疼。
而赵文安跑得很快,是自己打开门闩第一个冲出门口的。
他吓得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见苏却出来,他弯腰在地上抓了两大把石子,向苏却身上砸去。
“你你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没事惹她干干干什么?明知道他们不爱听还说。我爹说得没错,你就是条没用的狗,不会咬人也不会护主,你要送死可别拉着我,我我再也不要跟着你了。”
袁慈邈挡在苏却身前,劝道:“赵公子别生气有话好说啊,纸屋乃已故之人所用,我们还是别待太久,否则后果实在难料。”
“你怎么知道这这这是个纸屋?”赵文安歪着脖子仰着脸,尽显不服。
“我也是猜的。”袁慈邈解释,“我原先假意在和新娘父亲看花样的时候,就留意了灶屋一侧。茶汤不沸为失礼,即便没有准备,也可以拿门口的柴火赶紧烧一些。”
“可她端上来的水,是凉的。”周远至接道。
袁慈邈点头:“没错,说明她不敢用火。”
“可,也许这里的待客之道并非热茶汤。”彭绍方也有不满,“而且其余地方我们都还未细细看过,万一……”
“所以我故意激怒了她。你们是否记得她发怒把我们赶出来之前,她做了什么?”苏却步子很慢,一步一步走到赵文安身前。
“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腾出双手把我们往外推。试问,你们如果气急了,会把手中的东西安安稳稳地放下,再来破口大骂哭天喊地吗?”
她的目光幽幽落在赵文安身上,冷笑了几声。
“赵公子要是嫌我莽撞,我无所谓。只是,最好别再藏人身后,暗下黑手。”她勾着嘴角两手一摊,“你知道的,我不咬人不护主,但,在这样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是谁就突然成了那个替死鬼?你父亲能保你,活着离开,吗?”
赵文安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他死死瞪着站在他身前还比他高了小半头的苏却,最终再没说话。
周远至圆场:“好了好了,我觉得苏兄没错,这纸屋确实邪性。我们清晨出门才不过短短片刻,就已是黄昏了。这里的天黑我们都见识过,回去再商量对策吧。”
众人都同意,准备回客栈从长计议。
苏却抬头一看,果真天都暗了,只剩了余晖云彩。
可这时,第三扇木门剧烈地晃动起来,里面还有人在高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死人了杀人了……”
然后门忽地开了,连滚带爬跑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没跑两步就跪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没看出脸来。
看装束,确实是他们中的一个,听声音,有点像是吕初郎。
袁慈邈转身跑上前搀住他,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血是哪来的?”
“死死死死……死人了……他他他他他他们还要杀我……”
彭绍方也关切上前:“谁死了?谁要杀你?”
“……是酒疯子,酒疯子死了……被那新娘子杀的。那新娘子,是……是个纸做的人……”
有什么滴落的声音。
石子地上,有暗红的痕迹混在灰尘里。
袁慈邈抬起那个少年的头,慢慢拨开面前被血黏成一大块的头发……
那张脸因惊恐而扭曲。
而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