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起身离开,一抹细微的金属反光从地面映入眼帘——
是一小片撕开的铝箔,指甲盖大小,像是胶囊药的包装。
那个位置景樾刚刚坐过,十有八九是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
辛茸眉头一皱,弯腰拾起。
撕裂的纸片上,用很小的字体,印着晦涩难懂的化学成分名。
身为精神力与指挥系的考生,基础药理是他的必学科目。
他隐约记得,这上面标注的物质是一种激素类药物,常用于调节信息素平衡。
可问题是,景樾根本没有信息素。
他为什么……要吃这种药?——
挥别拳场的时间,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景樾依旧保持着全胜战绩,在外人眼里,他仍是不败的神话。可哪怕是卡恩,也察觉到他的拳法有所退化,几次三番打趣他,是不是实验室把他骨头都坐软了。
直到景樾主动提出辞职,卡恩整个人怔了足足十秒,随后眉头紧蹙:“出什么事了?”
“没事,”景樾低声说,“就是想安定下来。”
卡恩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景樾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撒谎,情绪根本藏不住。
卡恩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要是碰上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能担的一定替你担。”
“真没有。”
几番拉锯后,景樾最终还是松了口。
他在这条路上独自走得太久,背上的包袱早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需要这个倾诉的出口。
于是他跟卡恩坦白了一切。
关于人造腺体植入手术,关于他身体每况愈下的原因,以及……他真正的工作。
“我不在军火公司,”景樾轻声道,“我在卖保险。”
听见这话时,卡恩的表情比他说辞职时还要震惊。
景樾?
卖保险?
这个向来习惯用拳头摆平一切、从不肯低头示弱的刺头,会拎着公文包,在街头巷尾满脸堆笑、低声下气,靠嘴皮子拉业绩?
卡恩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怎么,瞧不起我?”倾诉完后,景樾整个人松了不少,嘴角甚至带出点调侃的弧度,“提醒你一下,你口中的刺头,是上个月的销冠。”
“你小子,”卡恩拍了他后脑勺一把,“不是说你做不好,我当然知道,你干什么都能干出个样来。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几分,“这不像是你想要的。”
这一次,景樾没有反驳。
“也不完全,”片刻后,他垂下眼眸,“至少,通过这份工作,我买到了一份保险。”
其实从一开始,景樾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尽管李博士对他的身体条件很乐观,但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这是一项此前从未成功的实验。
在前往研究所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替爱的人铺好前路。
他跑遍了半个首都星的保险公司,却处处碰壁,没人愿意为一个正在接受医学实验的高风险对象承保。
于是,他干脆自己加入保险公司,从内部渠道拿到一份条款宽松、不排斥医学实验受试者的保单。
一旦他发生意外,作为受益人的辛茸就能拿到一笔足以保障余生的赔偿金。
“活下来,就陪他过日子;死了,就用命换他一份保障,”景樾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近乎自豪的弧度,“怎么样,是不是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