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茸盯着眼前的人,胸腔里的那股火越烧越旺。
他永远搞不懂这个闷葫芦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倔得像头牛,跟他沟通简直能气死个人。
但辛茸也不是吃素的。
比倔是吧?那就看看谁能倔过谁!
他直接放下狠话:“你要是敢跟我一起走,我就不去了。”
奚桥的目光仍然在屋内游移,直到再无处可落,才落回辛茸脸上。
然后,他笑了。
这一笑,看得辛茸一愣。
他从没看到奚桥这样笑过。安静、平和,像是卸下了所有负担,也没有任何期盼。
胸口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受。
还没等他理清情绪,奚桥忽然伸出了手。
辛茸下意识追随着那只手的轨迹,看着它从眼前掠过,滑出视野,最终落在他头顶。
轻轻拍了一下。
一触即离。
辛茸怔怔眨了眨眼,脑子有点短路。
接着,他听见奚桥的声音。
“就这么讨厌我吗?”
第72章践踏梦想的草包二世祖(30)
奚桥开口时辛茸正低着头,于是他先听到的是声音。
低低的,像是贴在耳畔的轻语,蒙着层说不清的薄雾似的哀伤,叫人心里一紧。
辛茸本能地想开口否认,顺带再说几句安慰的话,比方说告诉辛茸,自己并不讨厌他。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在他仓促抬头的一瞬间,他看清了奚桥的神情。
眼尾微挑,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半点没有和语气相称的哀伤。
辛茸一时语塞,既然对方都浑不在意,自己那些安慰的话倒显得自作多情。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在他长久的、不知所措的沉默中,奚桥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又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如果您是因为不想见到我,也没必要跑那么远,极地实在是太——”
“不是,”辛茸终于从哽住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急急地打断了他,“我去极地是因为,确实对这个拍摄计划感兴趣。”
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不……我没有恨你。”
奚桥没有接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莫名地,辛茸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于是垂下眼帘。
有没有恨过奚桥?
如果说从来没有,那一定是假的。
在两人最剑拔弩张的那段日子里,辛茸一度恨他恨得牙痒。
被囚禁的日日夜夜,失去自由的每分每秒,丧失对自己意志和身体的全部掌控权,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情绪濒临崩溃,于是口不择言对奚桥说过太多狠话,句句不堪入耳。
至于奚桥有没有把那些话记在心里,辛茸没问过,也没机会问。
在关系有所缓和的现在,谁也不再提那段鸡飞狗跳的往事。
如今时过境迁,回头看来,奚桥其实也并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害他的事。
再到后来辛茸也想明白,他那时候的恨,其实并非针对奚桥本人。
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的壳里躲太久了,直到被奚桥硬生生拽出来,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光,被迫直面血淋淋的现实,于是把所有无可奈何的愤怒和痛苦,尽数都倾泻到了一个最顺手、最好用的靶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