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景樾脸色陡变,连问都没问辛茸的意见,拉起人就走,头也不回。
直到深夜,景樾才开始反思自己。
那四个字仿佛触发了某种应激反应,让他下意识回想起当初自己做人工腺体植入手术时的剧痛。
他不愿意让辛茸也承受同样的苦楚。
可现在回过神来,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擅自为辛茸决定,于是又重新问他,想不想要小孩。
辛茸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他对所谓的“延续血脉”并无执念,而景樾更不用说,仿佛除了辛茸之外,对任何人类都提不起兴趣。
当然,其实辛茸也有一点小私心。
他不知道自己能陪景樾多久,不想把那本就不多的时间,分给另一个人。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搁置了。
这二十年来,无法受孕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免去安全措施,让他们在亲密时少了拘束,多了欢愉。
只是现在离别将至,辛茸却忽然有些迟疑。
如果当初他们真能有个孩子,是不是在自己走后,还有人能陪景樾走过漫长岁月?
手术前几天的夜晚,他们照常依偎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就在这时,辛茸久违地提起了关于孩子的事。
话题太过突兀,景樾怔了一下,随后干脆而坚定地表态,不要。
他这一辈子,只能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而那个人,只能是辛茸。
三言两语把这事揭过,景樾随即转开话题,继续聊他的旅行计划。
“等你好了,我们去爬山,爬那座最高的,看日出。”
辛茸哑然失笑:“我身体好的时候都爬不上去。”
景樾认真道:“我背你。”
窗外风声轻响,吹得树影婆娑。
忽然,辛茸没头没尾地开口:“不过,就算我不在了,其实你身边也不会缺人吧?”
景樾神色一凛,眸色骤沉:“什么意思?”
“不是你亲口说的吗?”辛茸耸耸肩,将那句旧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有好多人排着队要和你联姻。”
语气轻巧,像是在打趣。
可景樾却没笑,他的神情一点点沉下去。
“那是他们,我从来没回应过。”
察觉到气氛不对,辛茸连忙笑着打圆场:“哎呀,开个玩笑嘛。”
他挽住景樾的胳膊晃了晃:“你这人怎么这么呆?这时候不是该顺着说几句,让我有点危机感吗?”
景樾依旧不为所动,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为什么要有危机感?”
辛茸张了张嘴,笑意逐渐消散。
“我只是……”他垂下眼睫,“说着玩玩。”
寂静蔓延,如一根无形的弦,绷得紧到极致,下一秒就会断裂。
忽然,景樾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孤傲挺立,肩线笔直,被昏暗的光线衬得格外萧瑟。
“辛茸,”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颤意,“你听好了。”
他仍然背对着辛茸。
“我这辈子只有你,在你之前没有其他人,以后也不会有。”
说完这句话,他才转过身来,眼神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