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之所以没回应乐甜的话,并不是因为觉得离谱。
相反,越是回忆跟辛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越是觉得……
并非全无可能。
清醒的时候嚣张跋扈,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炸毛骂人;睡着了却像个安安静静的小孩,柔软单纯,任人揉圆搓扁。
如果辛茸真如乐甜说的那样,一直暗恋着他……
那很多事的确说得通了。
故意在他面前割伤手指,只肯吃他做的饭,嘴上骂着讨厌,却每次都死乞白赖黏过来,只为博他一个眼神,一句关心。
在他面前所有幼稚的挑衅和看似恶劣的举动,也许全是他拙劣又笨拙的掩饰,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份见不得光的真情。
尽管奚桥想不明白,像辛茸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人……
但事到如今,已不必深究。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讲道理。
只是,眼下有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奚桥向来排斥同性恋,这辈子注定回应不了辛茸的感情。
万一哪天辛茸认清现实,心灰意冷之下做出寻短见的傻事来……
奚桥心口一跳,莫名有些发凉。
转念又自我否定:应该……不至于吧。
就那个蹭破点皮都要哼哼唧唧一整天的人,会有那个胆子?
奚桥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知道那滋味有多痛,连他这种受尽了毒打、在泥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人都挺不过去,更别说辛茸那娇气的性子。
奚桥低下头,看着眼前那张沉睡中的面孔。
雪白的小脸衬着唇边淡淡血色,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歹平稳起伏,有血有肉,有温度,活生生的。
虽然平日里任性妄为,说话刻薄,性格恶劣得令人头疼……可左思右想,奚桥仍旧觉得,这样的辛茸,还是更适合活着。
不管再作再闹,还是活着更好。
沉默得太久,这时辛茸又开始不安分地往他怀里蹭。奚桥回过神来,下意识按住对方肩膀,往外推了推。
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不能让他再沉溺在这种注定无果的幻想里。
于是他开口:“你……像现在这样,多久了?”
辛茸愣了下,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
奚桥深吸一口气。
当初车祸后遗症发作时,是辛茸将他从深渊边缘拽了回来。如今,该轮到他拉辛茸一把,替他掐掉那些不该有的妄念。
同性恋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么恶心别人,要么折磨自己,最后落得一身腥臭。这条路,如果辛茸能不走,最好还是别走。
奚桥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对别人,也这样吗?还是……只……”
话说到一半,他喉头一哽,咳了一声,别开眼。
“……只对我?”
辛茸仰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记忆闪回到二人分开之前,最后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那句刻骨铭心的情话,仍然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他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只有你,在你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尾缓缓扬起,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只有你。”
奚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