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拱手还礼:“沈某定当尽力。如此沈某先行告辞,一有消息,立刻来报。”说罢,他朝傅晚棠略一颔首,转身匆匆离去。
待沈遇脚步声远去,息丰若有所思,然后对傅晚棠缓缓道:“沈遇亲身经历徐府扶乩之事,哀降临之时他近距离接触,怕是在那时他已沾染到妖邪气息,故而他方才在门外徘徊之时大庸罗盘才有异动,并且这异动与妖邪附着砚台的残留气息一致。”
傅晚棠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如此倒也说得通。”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
息怀玉道:“那可否借他身上气息追寻妖邪本体?”
息丰瞥了一眼息怀玉,面露严厉:“沾染气息与附着残留气息不同,无法趋向本源。再者就算附着气息仍有残留,指向一城已是极限,你还指望能精准定位到什么程度?!此中种种,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有……”息怀玉嗫嚅,“我只是太过焦急了嘛,师!父!”最后两个字她说的近乎咬牙。
沈遇面无表情的走在街道上。夜风寒冷,然而此刻他却觉得体内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烤炙着,这炙烤给他带来烈火焚心般的痛楚…。。
沈遇只眉头微蹙,边缓步行走,边伸出手臂,凝视着自己血色如常的手掌。继而他又抬起手臂用手掌轻微触碰自己的额头,脸颊,脖颈…。。感受这副血肉温度如常的身躯,体内烈火焚心,他却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
“这是人的触感……”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几颗闪烁的星子,而后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白玉小瓷瓶,他盯着瓷瓶,眼底看不出喜恶,最终叹息一声:“生机丸……”他将瓷瓶在手中紧紧握了片刻后又重新塞回怀中。
身体之中的火越烤越旺,仿若要将他的血肉、骨头还有灵魂全部焚烧殆尽,他的额头渗出细汗,身体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轻微颤动。
感受到四周再无活人气息,沈遇的脚步忽而加快,身形变得模糊,几步之间便已掠过长长的街巷,速度快的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此刻即便街上有人,也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移动轨迹。
镜湖中央,此刻沈遇正浸泡在湖水之中。
他头发披散,衣衫已被湖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紧绷的嶙峋轮廓。他双目紧闭,眉头拧在一起,牙关紧咬,仿佛正在对抗着巨大痛苦。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即便紧闭着,也能看到眼周是一片骇人的血红。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反而呈现出一种青白之色。
以沈遇为中心,周身两尺的湖水不断冒出大量气泡,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烧红的烙铁入水般蒸腾起浓郁的白雾,使得他周身弥漫着一股在旁人看来近乎玄异的场景。
良久良久,直到水面不再冒出气泡,沈遇才睁开眼睛。
沈庄东院,月牙儿因傍晚误尝了祖父杯中的浓茶,此刻仍精神奕奕,毫无睡意。沈舟夫妇惯是疼爱小辈,夫妻俩无法,只得抱着孙女在庭院中散步,指着天边的星星柔声哄着。
数着数着,月牙儿忽然抬起小手指着西边寂园的方向,软糯的声音带着惊奇:“祖母,你看!有只好大好快的黑鸟儿,咻的一下子飞进老祖宗院子里去了!”
林氏失笑,只当是小孩子眼花,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发哄道:“月牙儿定是看错了。老祖宗喜静,他那寂园周遭呀有特意布置过的阵法,寻常飞禽走兽都会自行避开,进不去的。”
月牙儿是个乖巧的孩子,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虽觉自己看的清楚,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哦……月牙儿知晓了。”
一旁的沈舟原本含笑听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对林氏道:“夜色深了,寒气重,月牙儿无睡意也去屋中呆着吧。”
林氏答应一声,抱着月牙儿转身欲走,却见沈舟并未跟上,反而脚步匆匆地往西边寂园方向而去,忙叫住他:“老爷,你不一同回去吗?”
沈舟头也不回,只加快了脚步:“我去寂园看看老太爷,你们先回,不必等我!”话音未落,人已匆匆走远。
林氏看着他略显急切的背影,叹了口气,抱着月牙儿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