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辞将新灵送回了自己的别院,随后就带着秦支出门,直奔内城的几个医馆。
“这位小姐,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苦命百姓吧,我们如今都好好的,没必要去北街沾染疫病……”
“这些都是珍贵的古方不错,但是草民可不敢把这些拿给难民吃啊!这万一出了人命……”
跑了几个医馆,医馆的医师都不敢接下这个活计,要么不愿意掺和进这趟浑水,要么就是担心摊上人命砸了自家招牌。
这些内城的医馆,平时只给一些显贵人家看病,面对这种凶险之事,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言,连推带辞,都只想做着稳妥生意。
再次走出一个医馆,钟辞眯着眼看着外面的匆匆的人群,恍惚间有种错觉,好似自己身处的,不是已经发生过洪灾的河州。
这些人都有条不紊地为各自的生计奔波,其中有些人甚至在内城都没有一个栖身之地,但是他们依旧选择留在这里挣扎。
“殿下,现在怎么办?”秦支皱着眉,烦躁地抓了抓头,“这群大夫,怎的就这么……没有医德!”
钟辞将手中的药方收进袖中,沉吟片刻,走向了自己的马车:“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算计,也罢……走吧,我们去外城看看。”
马车驶出了内城,停在了外城的一家医馆门前。
而此时这家医馆门口支起了棚子,熬煮了一锅药,不少人端着粗瓷碗排队等着领取。
熬药的小童看到钟辞他们走了过来,立刻扬声提醒:“此处只接待难民和外城百姓,其余人一概不接。”
钟辞挑了挑眉,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那小童见人越走越近,语气也不由得急促起来:“这位小姐,我们外城医馆不接待内城的人,你请回吧。”
“为何?”钟辞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你们内城什么都是最好的,我们外城只有沈神医。小姐,你还是回内城去吧。”
“对啊,你们内城人不是向来不屑来外城吗?如今来我们外城做什么?”
“不会是内城有疫病了,来请沈神医吧。”
“都别说了,万一她回去告到刺史那里,我们都别想活了……”
领药的人有老有少,原本还帮着熬药的小童争辩几句的少年人,此刻也被年长的人及时拉住了,不让再说话,只是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依然带着浓烈的防备和猜疑。
“你你、你来我们医馆,到底是要做什么?”
见钟辞要走进去了,那小童也不盛药了,忙放下手中的勺子,拦在了医馆的门前。方才那些人说的话他也都听见了,此刻心底直发怵,却还是梗着脖子质问道。
“长生,让那位小姐进来吧。”
屋子里传来一声年迈但温和的声音。那位名为长生的小童迟疑片刻,随即回头,对着屋子里面躬身行礼,随后侧过身子,给钟辞他们让路。
医馆内也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五六口药罐此刻都在翻腾着热气,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正在对照着手上的药方抓药。
听见脚步声,老者抓药的动作未停,只是悠悠开口:“小姐,说说你的病症吧?”
钟辞收起打量医馆的目光,答道:“畏寒发热,胸闷呕吐,伴有咳嗽,夜间还会持续高热。”
老者抓药的手骤然顿住,缓缓回头,眼底闪过一抹锐光。
但很快掩去了神情,转而轻笑,漫不经心的试探:“这位小姐,可知自己所说的症状是什么病吗?”
钟辞:“瘟疫。”
老者眯了眯双眼,放下手中要抓的药材,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盯着她的双眸半晌,神色一凝,随即缓缓退后两步,稳稳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草民沈百草,参见四公主殿下。”
“快请起。”钟辞上前扶起他,神情有了几分惊异,“沈神医怎知我的身份?”
沈百草顺势起身,微微弓腰,抬眸时,那双浑浊的眸子似是透过她看见故人一般,神色也多了些感慨。
“您的眉眼,很像秦小将军……”他似是陷入了回忆,神情恍惚,“但其实更像国公爷,加之此次是四公主前来赈灾一事,河州早就传遍了。”
定了定神,他再次看向了钟辞,眉眼也有了几分欣慰,“四公主眉眼有悲悯,此番前来,是为了那些身染疫病的百姓前来的吧。秦小将军和国公爷定会为您感到骄傲的。”
钟辞侧目看了一眼秦支,见对方一脸迷茫,也收回了目光。不过就沈百草的话也不难推测,他与秦家不是旧识,就是是秦家的旧部。
“沈神医与我外公以及我母后是旧识?”钟辞语气恭敬,微微俯身以小辈自居,“不知沈爷爷可愿意帮忙?”
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了几张药方:“我这里还有从宫里带出来的几张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