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叫油画的东西有种凹凸起伏的笔触,不是墨水那样的稀薄,而是有重量的、有体积的,落在厚重的画布上,每一抹色彩都鲜亮浓郁,泛着油润的亮泽。
她看着画上的女人,有点想伸手摸摸,却又觉得不敢触碰——闻慈把她画得甚至有种庄重的神秘感,在这么老旧的背景下,却并不显得粗陋,只让人觉得宁静肃穆。
闻慈解释道:“现在还不能碰,我用了松节油调色,得等几天,让它挥发了才能再铺色。”
她心里也十分满足,事实上,她少有这么认真庄重地画一副画的时候。
画它的时候,她眼里只有那扇窗和窗下的宋不骄。
她最开始时,天赋数值只有3。6,那时的画只是在原模原样复刻一个人或一个景,但现在6。2的视野,却明显大有不同,她现在画画,有一种“如有神助”的感觉。
颜料符合心意,画法相得益彰,连每片光线似乎都是按她的心照过来的。
闻慈觉得,截至今天,这是自己画过最好的一幅画——包括上辈子。
宋不骄显然被震撼到,半晌没反应过来,良久,才轻叹了一声。
“你比我想得还厉害。”
闻慈骄傲地翘起嘴角,她把一样样颜料工具重新清洗收拾,只留下这个画架和画布,“它现在不能移动,最好找个地方一直放着,我下周还能来吗?那会儿应该能画了。”
宋不骄小心翼翼捏着画架两边,闻言毫不犹豫点头。
这会儿的她,终于有了点符合年龄的活泼气,开玩笑道:“你给我画这一副画,该是我求着你才对,”她不懂画画,但有审美,觉得眼前这幅比自己在市美术馆见到的还好。
她的观点当然可能受到个人见识的影响,但她还是觉得这幅画非常好。
而画这幅画的闻慈,非常厉害。
闻慈喜欢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这让她觉得遇到知己。
宋不骄想把画架搬到自己卧室里,但闻慈说颜料里有成分要挥发,放到密闭空间里不好,最后两人把画搬到了一楼墙边,放到了不会被误碰到的墙边。
闻慈看了眼手表,说:“我得走了,”不然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宋不骄点头,又道:“你最近要是不忙的话,我下下周末请你吃饭。”
至于下周末,闻慈还要来宋家拜访。
闻慈应下,和宋不骄告别,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宋家父母后脚就相携回了家,他们两个今天出门去拜访老朋友,白天没在,眼下一回来,就闻到家里一股淡淡的气味。
宋母赵部长用力嗅了嗅,有些疑惑,“什么味道?松子儿?”
宋不骄在屋里呆久了,其实没有闻到,不过想起闻慈说的调色,“应该是松节油。”
“松节油?这是什么?”赵部长一边说着,一边把棉袄脱下来,挂到玄关,看看客厅里不见小圆的影子,“小圆呢,又出去胡疯了是不是,也不知道作业写没写完。”
“小圆懂事着呢,肯定写完了,”宋团长道。
他走进来,余光看到一楼边角多了个彩色的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嚯!育秀你快看,这是什么!”
赵部长本名赵育秀,她一边诧异“你大惊小怪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往那边扫过去,谁知道一看,她也傻住了,脱口而出,“那是什么?!”
话虽这么问的,但夫妻俩谁也看得出来,画上的人是他们的女儿宋不骄。
宋不骄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小闻同志今天来了,为我画的。”
“小闻同志?”赵部长率先想了起来,“去年救了小志,后来还给他们这帮小孩儿画画的那个是不是?她今天来了?”说着,人已经快步走到了画架旁边。
宋团长也跟过去,看着到他胸口高的画架,啧啧出声。
“这画得可真好!我好像没见过这样使儿的呢?”
赵部长白他一眼,“你个大老粗,没见过的多了去了?”说着,看着画的眼神惊奇极了,十分惊艳,“本来以为这个小闻画铅笔画就挺好的了,没想到,画彩色的更好。不骄,这是什么画儿?”
“油画,”宋不骄上前,阻止了伸手要摸的宋团长。
她解释道:“小闻说这个画还没干,现在不能碰。”
宋团长只好缩回手,背着两只手凑在画前,看了好半天,又闻了闻,最后被赵部长推了一下,“别站这儿了,晚上老文还得来呢,你赶紧准备去啊?”
“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生人,”宋团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