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蓝撇嘴道:“你看那白狐的尾巴,是不是忽明忽暗?”
宋沅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好像确实如此。
眼下殿外乌云蔽日,阳光压根透不进来。那白狐的九尾在昏暗的火光里几近失真,模糊了虚实轮廓,教人看不真切。
亦或者,这九尾,根本就是幻影所化!
这时,天边惊雷滚滚,乌云凝滞。苏砚御水甩出折扇,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眉心,先前隐去的绯色妖纹赫然换作了暗金火焰。
沄蓝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凝眉道:“老大很少用剑的。”
宋沅不明所以,抬头望见苏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剑身绕金蛇,白芒破虚空。
苏砚右手持剑,左手指尖划过剑刃。一经见血,黑剑倏地灵力暴涨长鸣不已,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主人一齐上阵杀敌。
苏砚轻弹剑刃,嗡鸣声戛然而止。他顺势一剑递出,与凌空折扇恰好形成合围之势,将对方攻势牢牢遏制在金蛇围笼之中。
苏姬全身黑气凝在前掌,试图以蛮力冲破这状若囚笼的缚灵阵法。
但苏砚怎会给她反抗的机会!
“沄蓝!”
他低喝一声,沄蓝瞬间化作万千水滴飞向缚灵阵法,下一秒,长剑已至,一路贯穿狐掌刺入胸口。
苏姬眯起双眼,奋力递出一掌震开持剑人,忽地听见颈间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爱妃,收手吧!”
苏砚被她一掌震出数丈,不得不将手中长剑钉入石砖,是以卸力。最后他半跪在地,脚踏狭长剑痕,依稀可见雷电灼烧石砖后留下来的森森黑印。
半晌,苏砚起身收扇,取下方巾拭去唇角血渍,冷眼看着不远处凤冠霞帔的红衣女子。
此时苏姬已收敛戾气,化作人形。她抱住那颗绯色玄天珠,跪地痛哭道:“大王,一千年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那玄天珠闻言,似作叹息之声。苏姬泪晕红妆,却半点得不到回应。殿内黑气趁其心神松懈,瞬间自其胸口涌入,想要吞噬她的神志。
苏砚见状不妙,再次以血作阵,剑破长空,金蛇雷法瞬间绞杀殿内黑气。他吩咐沄蓝以水阵护住无关人等,自己缓步上前,将一道灵气打入苏姬眉心。
宋沅低声问道:“沄蓝,大哥要做什么?”
沄蓝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沅上前几步,发现苏姬眸中黑气已散,双目渐明,手里依旧紧紧握住那颗绯色玄天珠。
不多时,殿外乌云散去,明霞落山间。
苏姬手里的玄天珠倏地飘出一缕魂魄,渐渐凝聚成形。只见他头戴冕冠,身着明黄,剑眉长横,目光灼灼。袖袍之上偶现补丁,却依旧难掩其帝王之气。
他想伸手拉起跪坐在地的苏姬,却倏地意识到自己已无实体,只好双手拢袖,蹲下身子温和地道:“爱妃,久等了。”
苏姬微微抬头,眸光潋滟,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嗫嚅道:“大王!”
那男子伸手轻抚她的发髻,旋即又落至鬓角,下颌。他没有触觉,目光却无比虔诚,道:“爱妃,收手吧!孤不愿你双手染血,再造杀孽。”
闻言,泪水自苏姬眼角滑落。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日思夜想了一千多年的男人,心有不甘地道:“不,大王,妾身马上就能助你重塑肉身,永驻人间。你说过的,要与妾身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男子长叹一声,道:“寡人与爱妃,终究是情深缘浅。。。。。。”说及此,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苏姬的目光看似沉静,实则暗流涌动。心中怨念再次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殿外黑气,她攥紧那颗绯色玄天珠,不顾伤口淌血,突然朝苏砚奋力击出一掌,眸含厉色,欲将此番失败成因归咎于他人。
苏砚凝眉起剑,扫落那道凌厉的掌风,左手以雷法化作捆妖索,牢牢缚住眼前之人。
苏姬眸间厉色犹存,却再也动弹不得。
那男子见苏砚提剑而来,移步挡在苏姬身前,温声道:“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苏砚冷冷地道:“理由。”
那男子神情淡然,却是不怒自威。
他右手在前左手背身,道:“寡人原是末代商君宋辛,死于一千年前的一场大火。那时寡人不善治国,尽失民心。城门将破之际,寡人被迫携爱妃逃至鹭云行宫暂时避难。然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叛军得了消息,很快便追至山脚。”
“寡人自知无力抵抗这来势汹汹的叛军,但见爱妃心神恍惚,便好生安慰。谁知爱妃趁机向寡人坦白,她原是一只九尾狐妖,伴君多年皆是受人指使。。。。。。说罢她便掏出那把‘错海棠’,一刀扎向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