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意识消失之后,那个冗长的梦又开始了,然而这些幻境让我感到非常疲惫,因为我明显是不想接收这些信息的,然而这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却像是潮水一般让我陷入其中。
这次的场景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次的吊楼明显比之前的那座要更大更低矮一些,四面挂了许多画着图案的布条,布条上鬼画符一样的咒语让我感到背脊发凉,这些看上去非常富有民族特色。
外面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我的耳朵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铃铛响,我望过去。
只见大雪之中,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人仍旧拿着手里的法器绕着村子舞蹈,身上的油彩和红色的衣着在雪中对比起来,反倒生出了一种妖艳的感觉。
吊楼中央铺着一张很厚的地毯,地毯上摆着桌案,一个叼着烟吞云吐雾的老人坐在桌旁微闭着眼,在他对面的是路小素和那个叫她阿姐的男人。
路阿爻被路小素环在臂膀里,极其安静地端着一只茶盅喝水,一行人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我对这种氛围感到无比奇怪,然后,我就看到了从里间出来的那个小孩子。
小姑娘看上去不到三岁,耳朵边有一颗红痣,被套上了一件极为繁琐沉重的祭祀服,衣服上极度隆重的点缀和她那张白净的小脸极不相符。
她被父亲抱着哇哇大哭,那个面相朴实的汉子一时之间也只能对着白胡子老者尴尬地笑了笑。
“苦命的娃娃。”坐在路小素身边的男人说。
他对面的老人咳嗽了几声,像是一只破败的风箱,叹了声气:“真是作孽啊……”
外面吹起来一阵风,那跳大神的祭司已经来到了门前,脚冻的通红,却仍旧在踩着那怪异的鼓点,铃声呼啦啦地响,他自顾自跳着疯疯癫癫的舞蹈。
在铃铛声里,女童的哭叫声渐渐小下来。
路阿爻平静地说:“我来代替她。”
我的心脏仿佛被这句话倏然重击了一下。
看上去已经是弥留之际的老人终于睁开了他混浊的双眼:“娃娃,你说什么?”
“我来代替她。”路阿爻又说。
外面的舞蹈已经接近尾声,那名祭司浑身颤抖着高举手中的法器,又是一阵呼啸而来的狂风,席卷着地上的雪,村子附近几乎所有的红绳都在风中剧烈抖动,无数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地响。
老人抽了口烟:“它来了……”
“谁来了?”路小素问。
“它,尸仙。”
听完那白胡子老头说完这句话,我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周身的灯光亮起来,暖黄的光照在充满着木头香气的吊楼里。
路灵扶着我,手里拿着一只破碗来喂我水喝,那破碗碗底沉寂着一滩灰黑色的东西,我浑身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将碗底那些灰烬就着水尽数咽下。
路灵扶着我喂我喝下整整一碗水这才打算让我躺下,然而我却感觉浑身发痒起来,手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疯狂想要挤出来,路灵见势不对,立刻将我扶到床边,对着地上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只痰盂,继而猛拍我的背部。
她一拍,我就吐了,这回看清楚了。
我接连不断地吐出黑水来,然而随着那黑水一同被我呕出来的,还有一些米粒大小的细虫子。??Z?
那些虫子被我吐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在蠕动,吓得我立刻想要乱动,然而路灵眼疾手快卡住我的脖子,用手掌不断拍打我背部的某个位置,我就又开始呕吐起来。
与此同时,我感觉我的手腕也在隐隐作痛,路灵按住我,向外招呼了一声,陈苍海快速跑过来,锁住我的两只手。
我只望了一眼自己左手的五根手指,指缝里也正往下不断滴着黑水,而那种虫子正从皮肉里疯狂地往外钻。
四肢是麻木的,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吐的昏天黑地,过了好久,路灵确定我再也吐不出来黑水之后,她才总算放开我,陈苍海倒了杯干净的水让我漱口,接着他又熟练地给我把手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看来这符水确实有些作用。”
我翻眼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白神仙,他说:“再连续喝上几天,把虫子吐干净应该就没事了。”
他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路灵说的,他们或许都还认为我的意识尚未清醒。
“看来这方法可行,那老道没有骗我们,你也累了几天了,去休息吧。”路灵说。
我趴在床沿,听到了两个人接连下楼的声响,吊楼里安静下来,身边只剩下陈苍海,他兢兢业业地给我把溅到脖子上的黑水擦干净,站起身去把痰盂清理掉。
我趴在床沿眨眼,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我已然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于是动了动手指,试图用胳膊撑起半边身体,然而我高估了这蛊毒的厉害,一下子磕在木头床沿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