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手腕的束缚忽然松开,咫尺之遥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凉丝丝地呼在他的额头上。
“小年,你害怕我吗?”
他想要回答,眼泪却先一步决堤,张嘴便是呜咽,根本讲不出话,只能哽噎着拼命摇头。
“我吓到你了?”
他还是摇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叶柏青轻轻地笑了一下,“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对不起……”他终于缓了些,带着哭腔说,“青哥,对不起……”
叶柏青沉默了很久,“……为什么?”
他心里隐隐作痛,攥着青哥的衣襟,“我来得太晚了。”
太晚了。
不止晚了三年。
“小年,别哭。”冰冷的指腹拂过他的脸颊,温柔地拭去他的泪水,“我……总会等着你的。”
黑暗中,程松年凭着感觉握住了叶柏青清瘦的脸庞,温暖不再,只剩下死亡的寒凉。
“青哥……”他哭得嗓音嘶哑,带着哀求的语气说,“我想,再看看你。”
对方的手忽然一顿,陷入沉默。
良久的默然让程松年慌了阵脚,心口一阵绞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一字一顿地问,“我……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吗?”每个字都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脸上冰凉的触感失了一瞬,转而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看不见的。”叶柏青轻抚着他的眉眼,语气略带遗憾,“你没有那双眼睛。”
*
鞭爆轰鸣,震得仿佛整栋老宅都在晃荡。
程松年恍恍然睁开眼,满目的黑暗散尽,屋里明亮的灯光晃如白昼。他眯缝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看清了自己身处何地。
他躺在老宅二楼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毛毯。
他坐起身,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刚才只是做梦吗?
忆及方才的梦境,他猛然回神,扫了眼手表,已是早上六点多了。
该死,他怎么会睡了这么久,文英他们怎么也没来叫醒他?
程松年慌忙地跳下沙发,急匆匆地下楼,却发现灵堂里空空如也。他来迟了,鞭炮声、锣鼓声逐渐淡去,出殡的队伍已经走远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连最后一眼也不让他看?
已经封棺了,出殡了,马上就入土下葬了,他没有机会再见青哥最后一面了。
「你看不见的,你没有那双眼睛。」
再也见不到青哥了,永远也见不到青哥了……
「我还听说用那口井的水洗眼睛,可以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信吗?」
程松年愣住,抬眸回过身,看向那扇挂着铜锁的门。
他无暇思考这句话的真假虚实,只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法子,让他再次见到青哥的法子。
门被锁死了,一时间他也找不到钥匙,只能另寻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