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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居生活分外难捱。
林砚生花了极长一段时间适应孤独,像重活一回。
最初的两个月,几乎每晚都在无聊空洞地哭泣。
他才发现,自己身体里原来有这么多泪水,怎么流也流不完。
他梦见秦舜。
梦里总还是那个小阿舜,孩子样,眼神温驯依赖。转瞬又变成大阿舜,同一张脸,没有笑了,一双大的、漆黑的眼珠,黑的发疼,一眨不眨地望住自己。
五年了。
他一闭上眼,眼前仍是那滴缀在阿舜睫尖的血,在晃啊晃。
秦舜刚走那会儿,罗耀山来看他,说怕他想不开。
“不,二十岁才配想不开,年轻时哪怕一事无成,死了也能被人说一句英年早逝。而我,我现在找死已太迟。”他自嘲地笑笑,“你看,我还有幽默感,有得救。”
“可是,砚生,我担心你。”
“你记不记得高中时,我爷爷去世,第二天却是大考,我蒙头睡一觉,还不是按时参加?”
漫无边际地絮叨一会儿。
罗耀山忍不住,“既然秦舜不回来了,不如你搬去我家住,我可保护你。”
怔一下,“不要。”
他说。
“为什么不?”罗耀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来抓住他的手。
林砚生极少在外透露自己和罗耀山的交情。
刚听说的人都很惊讶,仿佛听到什么无比荒谬的笑话。
这朋友终究是做不下去了。
他牵牵嘴角,“你也觉得我没人照顾就活不下去吗?不至于的。我是成年男人,有自己一份工作,收入微薄,也足够我自给自足,与世无争。”
他的声音是冷静的、平淡的,没有一丝激动。
不欢而散。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秦舜的痕迹。无论他看到什么,都会引起回忆,最后实在住不下去,出去租房。旧房又舍不得被人糟蹋,空放着。
隔年春。
又到世贞的忌日。
上午九点至下午四点半,是灰灵安置所对外开放,供人祭拜的时间。
林砚生四点才到。
结果找了个空。
他明确记得龛位,绝不会错。
询问后,管理员告知他,死者的儿子已将骨灰移走,半年前的事。
也是。
没钱的时候只好将就,但凡有点钱,合该正经八百地买块风水宝地,才算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