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敢私动娘娘的东西。”左忆抬起头,语气诚恳,“但奴婢瞧着那暗格的尺寸,倒像是能放下本书。”
太后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你有心了,等会儿让云袖去看看。”
左忆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她给太后指了个方向,让她以为日记还在偏殿,暂时不会再盯着玉佩;同时也暗示李承恩——太后在找“容妃的遗物”,他若想拿到证据,得加快动作。
走出正殿时,阳光正好,照在宫墙上,映出一片金红。左忆摸了摸发髻里的玉佩,忽然觉得这宫里的博弈,像极了她前世解剖时的操作——既要精准,又要留有余地,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回到偏殿,见李承恩派来的小太监正在等她,手里捧着个食盒。“太子殿下说,姑娘近日辛苦,让小的送些燕窝来。”
左忆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燕窝,还有张字条:“今夜亥时,御花园假山后见。”
她将字条烧了,灰烬混着茶水吞下。李承恩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
夜里,左忆换上深色襦裙,将玉佩和字条藏在贴身的香囊里,又从药箱里摸出瓶“迷魂散”——这是她按毒经配的,能让人昏迷半个时辰,却查不出痕迹。
走到御花园假山后,见李承恩正背对着她站着,手里把玩着那枚白玉佩,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你来了。”李承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太后没为难你?”
“没有。”左忆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殿下找我,是为了容妃的证据?”
李承恩点头:“陈嬷嬷的字条和玉佩,你带来了?”
“带来了。”左忆却没拿出来,“但我有条件。”
李承恩挑眉:“你说。”
“我要太后的宁心丸方子,完整的。”左忆迎上他的目光,“还有,事成之后,你要放我出宫,给我自由。”
李承恩的眼神沉了沉:“你知道这方子意味着什么?”
“知道。”左忆的声音很稳,“意味着太后用这毒控制了多少人,也意味着我能彻底解了身上的毒。”
李承恩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会讨价还价。”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册子,“这是太医院存档的方子,你要的都在里面。”
左忆接过小册子,借着月光翻开,果然见上面详细记载着宁心丸的成分,除了锁心草,还有牵机引的变种,剂量随服用时长递增,最后能让人状似疯癫,查不出中毒痕迹。
“至于自由,”李承恩看着她,“我答应你。但你得先把证据给我。”
左忆握紧小册子,忽然觉得这交易像场赌博。她从香囊里取出字条,递了过去,却把玉佩留在手里:“字条给你,玉佩我暂时保管。等我确认安全了,再给你。”
李承恩接过字条,看完后眉头微蹙:“就这些?”
“不够吗?”左忆反问,“陈嬷嬷的证词,加上这玉佩,足够证明太后毒害容妃了。”
“不够。”李承恩的声音冷了些,“我要的是能让太后永无翻身之日的证据,包括她这些年用宁心丸控制的人,用牵机引除掉的异己。”
左忆的心沉了沉。果然,李承恩的胃口不止于此。他要的不是为母报仇,是借容妃的旧案,彻底扳倒太后,扫清他登基路上的障碍。
“这些,我帮不了你。”左忆后退一步,“我只是个煎药的,知道的只有这些。”
李承恩盯着她手里的玉佩,眼神锐利:“你在怕什么?怕太后报复,还是怕我卸磨杀驴?”
“都怕。”左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只想活下去,离开这里。殿下若不答应,这交易就算了。”
两人僵持了片刻,李承恩忽然笑了:“好,我答应你。玉佩你先拿着,但别耍花样。”他转身往假山外走,“三日后,我会派人接你出宫,在此之前,护好自己。”
左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她知道,这三日会是最难熬的——太后不会坐以待毙,李承恩也未必会信守承诺。
回到偏殿时,天快亮了。左忆将方子和玉佩藏好,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她想起慧能大师的话:“玉能辟邪,亦能招祸。”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卷入这场争斗。但事到如今,她只能往前走,用手里的棋子,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炭炉上的药还在炖着,发出轻微的咕嘟声,像在为这即将到来的风暴,打着沉闷的节拍。左忆拿起银针,在指尖转了转,针尖的寒光映在她眼底,亮得惊人。
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弃子。
这盘棋,她必须要亲自下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