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这才站起身来,神色微变:“此言当真?怎不见她留话告诉我?”
阿石目光坚定:“将军出营前走得匆忙,只与我一人讲了。你若不信,大可即刻派人去追;可若误了战机,惊动全营,你我谁担得起?”
副将的目光在那枚铁印与阿石脸上游移,依旧犹豫不定。
阿石咬了咬牙:“你不信我,我明白。但将军印在此,做不得假。若我违命擅作,自然有军法处置;可若是你不从令,同样难逃问责。”
副将拿起那枚铸铁印,审视片刻,终于点了头:“好,既有印为据,我听命便是。按你说的,全营戒严。”
他转头唤来亲兵,下令道:“传我军令:全营半刻之内归位,夜间禁出,加设暗哨;违令者,军法处置!”
阿石出帐,翻身骑上照望舒。夜色渐浓,军营中的火把被一个个点燃了,火苗跳动着。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寻觅同行者的念头。亲兵?副将?都不合适。楚无锋不在,谁都靠不住。
她一夹马腹:“走吧,带我去找她。”
照望舒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仰首长嘶一声,随即冲出营地,四蹄如风,疾驰而去。
马儿带着阿石,越跑越偏,七拐八拐上了山,奔向山林的深处。
阿石眉头紧蹙,心中疑窦陡生。
山风猎猎,林海幽深,马蹄惊起鸟雀,枝叶簌簌颤动。
她们跑上了崖壁边的小道,阿石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突然,照望舒长嘶一声,骤然停步,一边前蹄刨地不止、一边喷着响鼻。
阿石明白了马儿的意思,立刻翻身下马。她顺着马儿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山路中间,一道黑影横陈在地上。
她大步跑过去,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何仲道。
他仰面朝天倒在山道中央,脖颈上深深插着一柄短刀,眼睛还睁着,但人已经没了气息。那把刀的纹饰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楚无锋随身佩戴的那一把。
阿石浑身一震,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坐下去。
她喃喃自语道:“将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着刀口:刀柄的位置和方向,不像是正面搏杀所致……倒像是从下方抛掷而中。
她把楚无锋的刀拔出,擦干净藏在怀中;又起身巡视四周。只见道边的悬崖处的草叶凌乱倒伏,还有一片泥土新翻起的印子。
她心中一动,立刻冲过去,站在崖口,俯身望去:崖壁上有大量凌乱的、滑落拖拽的痕迹;崖下是黑黝黝的山谷,隐约能听见潺潺的溪水声。
突然,她看见一缕红褐色的布料挂在崖壁的灌木上随风飘动;那个颜色她认识,是楚无锋今天穿的战袍的颜色,绝对不会错。
谷底卷上来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山林寂静;她脑中“轰”地一声,只觉天旋地转。
楚无锋大概是摔下了悬崖。
她极力平复呼吸,咬紧牙关,一步步后退离开悬崖边。片刻后,她闭了闭眼,翻身上马:“走,去谷底。”
照望舒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朝下山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