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启正轻叹:“那位女匪头子,应遥,是个厉害角色。她手下虽杂,听闻却极得众心。若再拖,怕是要生变。”
“……是。”
冯启正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他将呈文放回案上,留下一句:“既如此,将军便自定方略。我就不再打扰了。”
他离去后,营帐中又只剩楚无锋一人。
她默默坐下,望着那封呈文许久,终是拿起信封,将其用蜡封好。
然后,她缓缓起身,将信封递给门外的亲卫:“今夜之前,交与飞骑,令她们三日内送抵御前。”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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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军营渐归于沉寂。外头只余风声和零星的脚步声。
阿石已经睡下了。
楚无锋悄悄起身,披了一件斗篷,独自前往刚被转移到西侧的马厩。
新马厩位于军营西南角,背靠着一排石墙而建。此刻,夜风凛冽,马厩里却充满了马儿身上的温暖味道和干草的清香,角落里还燃着几盏小灯,全然不似营帐里那般压抑。
无锋穿过一排排木栏,一边走,一边检查马槽里夜草和精料的情况。马匹们听见脚步声,有些抬起头,喷着热气;有些默默不动,继续睡着。
走到最里面,她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鬃毛盖过脖颈垂下,四蹄粗壮,眼神温驯却藏着锐意。牠在栏内望着外面,似乎早已察觉她的到来。
见她靠近,马儿缓缓地抬起头,打了个响鼻,朝她靠近了几步。
楚无锋轻唤了一声:“照望舒。”
那是她心爱的坐骑,随她征战多年,从西北大漠到南疆,无数次救她于生死之间。
照望舒是她在十五岁那年,去京郊草原亲自挑选的战马。别人都说白马不祥,体质又差;但牠却打破了这些不吉的预言,敌阵中从未失足,带着楚无锋百战百胜。
无锋走上前,手掌抚上牠的鬃毛,轻轻顺着拢下去。照望舒很乖,微微探头蹭了蹭她的肩膀。
她干脆走进木栏,任马儿把头贴在自己胸口,轻轻蹭着。
她小声喃喃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上战场吗?那年我才刚封将军,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
“你可比我沉得住气,明明也是头一回出征。”
马儿轻轻甩了甩头,又低头蹭了蹭她的手。
“我有时候在想……咱们不打仗了吧,就回你出生的那片大草原去,水草丰美,我每天骑着你去溯溪。”
她顿了顿,低头轻笑了一声:“但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你跟我一样,不能停下来。”
她靠着马儿坐了良久,直到远处传来丑时的打更声,才缓缓起身。
临走前,她又轻声叮嘱:“多吃点儿精料,明日我再来。”
照望舒甩了甩尾巴,仿佛听懂了她的话。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雪白的身影,鬃毛在微光中泛着银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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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色昏沉,云层低低压在头顶,北风卷起旌旗,猎猎作响。
楚无锋正与副将在帐中商讨驻军计划,突然听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将军!有马闯营!”
话音未落,一匹浑身漆黑、毛发锃亮的大宛马仿佛从天而降,自凤栖寨中一骑绝尘而来,横冲直撞闯向中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