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在秘密调养下,楚无锋坠崖落水时受的伤已然好了大半,精神也恢复了许多;终于,她不必在众人面前用铠甲、披风来遮掩伤痕了。
某日正午时分,一飞骑风尘仆仆地赶来。使者下马后通报说,有诏书送来,请楚无锋带着其它将领出来接旨。
楚无锋心中隐隐不安,但还是按例带着副将,前往营前接旨。
传旨使者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昔日贼寨作乱,朕命汝领兵入山,讨剿匪患。时至今日,闻汝已破其守军,余寇潜藏,地方暂得安宁,近日已无匪徒下山、为非作歹。
然情势险恶,两任督军俱亡,朕甚为痛惜,亦深知汝孤军奋战,功劳卓著。
大局初定,剿匪之事可暂且交由新任统领,以压制探查为主,静待清剿之机。汝可携副将回朝述职,以图后策。
特召汝即日赴京,面授嘉勉,共议战略;百官将备礼相迎,以褒忠勇之臣。
钦此。】
楚无锋深吸一口气,接过诏书,低头谢了恩。
副将对这几日的凶险并不知情,一下乐开了花:“哈哈……将军,你我终于能回京城了!我母亲腿脚不好,我已多年未能奉养陪伴……”
楚无锋只笑着应了几句,又遣人安置了传旨使者。一切安排妥当后,她便以清点行囊为借口,回到了中军大帐。
帘子一放下,她便如脱了全身力气般,坐倒在案前,额边渗出一片冷汗。
她知道,此番旨意令她回京必然是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死局。
她独坐在营帐中,心绪翻涌,开始盘点眼下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
她在心中筹谋着:
目前,她手中有铁甲军,虽然只有千数,但毕竟都是跟她从边关杀出来的老兵;
凤栖寨可以联络,也算有交情,她们有兵力,还有一些物资;
此处山势,易守难攻,只要封锁山口,再连同山寨布防,便如铁桶一般。
她甚至起了更大的妄念:若能重夺边关旧部,调兵进山……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干脆反了。但理智很快叫她打住了这个念头。
凤栖寨当真可靠吗?她们确实救了自己一命,可终究立场未明。她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
铁甲军会不会跟她赌命?这千余人是与她在边关出生入死不假,可是真让这些人抵上母父亲族,去随她反了,怕是也难。
更何况,就算撑过这几日,这些人的粮草又该从何处来?朝中男皇帝派来更多兵力,又当如何应对?
一旦开战,便是万劫不复;现在掀桌,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心中的念头逐渐清明:此刻,最希望她反的,恐怕正是那位男皇帝了。
只要她起兵,便可名正言顺以“谋逆”之罪讨伐;如此,既不必再借凤栖寨之手打压她的军力,也无需再派遣督军暗下杀手。
她若动了,反而是自投罗网,落入局中;可若不动,又该如何保全自己?
无锋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钧巨石,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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