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纷纷惊呼阻拦,却见黑马四蹄生风,几个腾跃就绕过了人墙,毫无迟滞地笔直奔入中军帐前,才骤然停步,稳稳立住。四蹄一顿,扬起一片尘烟。
是那天交战时应遥的坐骑。
马颈上挂着一轴用红绫裹起的信筒。马儿站在那里,前蹄不住地刨地,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攻击动作。
阿石一个闪身上前,利落解下信筒,递给楚无锋。
那马看无锋拿到信,便一个转身甩尾而去,跑得极快。副将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唤人追捕,那马却早已如一道闪电冲出军营,直奔凤栖寨方向而去。
楚无锋站在原地,目送马影远去,感叹了一句“好马!”,才低头掏出信展开。
上面字迹苍劲有力,和山寨门上的牌匾如出一辙:
【将军夜不动兵,心怀仁念。应遥感佩。战与不战,总需一言明说。若将军不厌弃,明日午时,请孤身入寨,酒茶奉候。凤栖寨无埋伏,亦不设防。只谈,不战。】
底下还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大字,笔迹明显和上一行不是一个人:
【明儿来,喝酒,不打架,哈哈哈】
落款只有一个字:“遥”。
副将凑上来看过,顿时变色:“这样的来信分明是山贼的伎俩!将军万不可独身前往,若有失陷,后果不堪设想!”
阿石面无表情:“这匹马这么准地闯进来,显然是早训练过的。这一切都安排得太精细了,对方居心叵测。”
“是。”楚无锋将信折好,揣进怀中。
副将急了:“这分明是将军放她一马后,她们倒反过来示威!凤栖寨昨夜才袭我马棚,今又邀将军入寨,这不是叫板是什么?依末将看,不如趁此时速战速决!”
“……速战?”楚无锋轻笑一声,“她昨夜未杀人,今日又说不设埋伏与防备……若我们此时攻寨,岂非不仁不义之举。”
“可她已是乱贼,还谈什么仁义名声!”
楚无锋低头看着那封信,许久不语。
阿石突然说道:“将军,我知道你去意已决,请至少带我同去。”
无锋摇摇头:“她写明了要我孤身。”
气氛顿时一滞。
副将又要开口,被楚无锋抬手制止。
她语气淡然:“我若不去,便永远不知道这凤栖寨里到底藏着什么;我若去了……或许还能看清些局势,少些伤亡。”
阿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眼底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小声说:“好歹戴好甲,佩把刀。”
“当然。”楚无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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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日头高悬。
楚无锋身披轻甲,独自一人立于凤栖寨门前。她未带兵,也未佩长刀长剑,只在腰间藏了一柄小刀。
熟悉又陌生的寨门高耸在眼前。几个守寨的女子正站在高处张望,见她到来,对视一眼,随即转身传话禀报去了。
不多时,那道寨门终于缓缓开启。
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门后果然并无兵戈森严,也确实无机关埋伏,只有几名素衣女子肃立两侧,神情平静。
楚无锋迈步向前,眼底波澜不惊。
她走进那道门。寨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山风静止,世界仿佛短暂地屏息。
无锋没有回头,她只是直直走进那未知之地。
凤栖寨的心脏,正等着将军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