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吩咐阿石:“去安排人取些酒食来,再去库房支取三个月的饷银,送到他二人房里。”
阿石应声而去。
楚无锋叮嘱道:“下去歇息吧。今夜风凉,好生安顿。”
亲兵们眼中微微一热,一齐叩首道:“谢将军!”
晚些时候,暗卫又送来了边关那支亲兵传回的密信。
楚无锋展开信,纸上的墨迹因风雨略有模糊,但仍能看出遒劲有力:
“将军安否?吾等谨遵嘱托,静观其变。众人心系将军,日日盼望将军归来。若将军有令,誓死相随。”
她静静读了几遍,终于将信折起,投入烛火中。纸边先是卷起一缕青烟,随后火舌顺势燃开,将字迹彻底吞没。她注视着跳动的火光,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阿石办完了楚无锋交代的事,推门进来了。楚无锋觉察出她面上有些不快,便问道:“怎么了?”
阿石撇了撇嘴说:“库房那些人……说了不好听的话。”
楚无锋皱起眉,奇道:“是新进的人吗?她们难道不认识你?”
阿石摇头:“认识,她们知道我是你的贴身女官。只是在取饷银时,她们念叨着,说我们一回来就净添乱,让人不得安生。倒是说得很小声,应该是以为我听不见。”
楚无锋长叹一口气,伸手在阿石肩上拍了拍:“难为你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说到这,她眼神一转,带上几分冷意:“太久不回府中,倒是让她们忘了这是谁的府邸。这次我们应该会在府里长住一段时间。明天一早等我面圣回来,会让这些人明白谁才是府里真正的主人的。”
阿石已经坐在案前了,双手托着脸,平静得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明天一早面圣的时候,你会和那个男皇帝讲什么?”
楚无锋靠着她坐下:“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他问我一句,我就答一句。军情啊,凤栖寨啊,那两个枉死的督军啊……哈,幸好何仲道死的时候,你去把我的佩刀收走了,否则现在我心里还真是没底。”
阿石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无锋的脸:“那现在,他会杀你吗?”
楚无锋摇摇头:“不会,他不敢。”
阿石垂下眼睛:“我这几天翻话本子,看到有劫法场的故事……我想,他如果要杀你,我就去劫法场;但我又怕自己本事不够。”
楚无锋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读的什么杂书?把我好好的孩子都读傻了。你放心吧,他不敢杀我,更不会有需要你劫法场的那天。”
她神色一转,又伸手点点阿石的额头:“快把那个话本丢了吧,别让荔婋那几个孩子们看见了,也学什么劫法场的浑话。”
阿石还是面色沉沉,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敲着。楚无锋知道阿石心中焦虑担忧,反正也无法入眠,便索性拉她起身:“走,陪我去马房看看照望舒。”
二人披了衣裳,穿过回廊,向马房走去。
将军府的马房比军中要宽敞许多,铺的干草也厚不少。照望舒随着车队奔波多日,瘦了许多,连肋骨都隐约可见了。楚无锋走上前去,抚摸着马儿因消瘦而突出的骨节,心疼得很。
她抱住马儿的脖子:“好好歇歇吧,这一路委屈你了。”
照望舒低低嘶鸣一声,亲昵地回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向她身上喷着鼻息。
楚无锋又亲自去提了半桶精料,拌在草料里。照望舒立刻低下头,专心咀嚼起来。
干草与谷物的清香弥漫开来,和马儿身上独有的温热气息混在一起,让人心安。楚无锋轻轻抚着照望舒的鬃毛,努力让自己忘掉明日的朝堂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