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朦胧中,是慕仙儿近在咫尺的脸。
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到了我的面前。
她还是那样的美丽,一如我初次见她那般。
那张刚才经震惊而失语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上似乎也沾染了湿意,眼神里一种深切的怜悯?还有一丝无措的歉意。
她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一种低柔:
“别这样想自己,我认识的李康很棒,他不仅斗赢了陈江海还把公司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慕仙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那只手带着犹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康……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办法?魔都的医疗水平是国内顶尖的,心理医生……或者更专业……”
她的话像一根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我压抑的狂怒!
那试图安抚的手,此刻在我感觉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对我“不正常”的最终判定!
我猛地一挥手,狠狠地将她搭在我肩上的手甩到一边!让她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惊愕和受伤。
我“嚯”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瞪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恨意:
“我没病!看什么医生?!有病的是他妈的李大钊!”
我嘶吼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仿佛要将他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是他!对自己的儿媳乱伦!禽兽不如!”
“有病的是李秋月!”我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张逆来顺受、麻木绝望的脸,“被人那样侮辱,连反抗都不知道!她就是个懦夫!活该!”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指向窗外那片繁华却冰冷的世界:
“有病的是这个世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包厢里回荡着我歇斯底里的咆哮,将慕仙儿那点微弱的、试图伸出的援手彻底撕得粉碎。
慕仙儿僵在原地,脸色惨白,被我甩开的手还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着,那双泛红的眼睛里,刚刚升起的怜悯和歉意,此刻被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所取代。
她没有再看我,委屈的微微偏头去,仿佛不堪承受这沉重的氛围。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悄然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那滴泪像滚烫的熔岩,瞬间灼痛了我的眼角。
我心头猛地一刺,混沌的思绪里闪过一丝清明。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可此刻,那沉重的枷锁和翻涌的恨意,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我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解释什么,去抚平这因我而起的波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底的酸涩,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带着一种刻意疏离的疲惫:
“抱歉。”
“辞职的事,我回去就批。之前说的股份变现……”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不敢再看她,“……也希望你能接受。我会打到表哥的账户上。”
说完,我不再有任何迟疑,甚至不敢去看她此刻的神情,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大步走向包厢门口。
沉重的木门在我身后被拉开,又“砰”地一声重重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也隔绝了那个被我留在原地、独自承受着委屈与伤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