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与她妈妈有七分相似的女人大步走进来。她衣服上还带着未融化的雪,似乎是连夜赶回来的。
唐柚摸了摸常喜乐的额头,又把她流着泪水的眼睛遮上,轻声为她唱起安眠的童谣。
“别怕,小姨在。”
“这些都是梦,等你一觉醒来,就都不见啦。”
就当这是一场梦。
两句相似的话在这一刻似乎合二为一。常喜乐的大脑像一片浆糊,她想,这是一场梦吗?
唐柚向窗外瞥了一眼,那群看热闹的鬼魂立刻四散逃开了。
后来,一切都变得安静,连落在窗台上发出簌簌声的雪都停了下来。
……
再后来,大人们只说她是在山里迷了路受了凉,烧了几天几夜都不见好。她们家一直在外游历的小姨都赶回来,看望久病不起的常喜乐。
病好后,常喜乐只是每天都坐在卧室的窗台边,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大山。
她偶尔会瞥一眼窗台,印象中似乎会有小猫在这里留宿。可她如果仔细去思索,就觉得头痛不止。
这大概就是发烧的后遗症吧,多梦、连记性也变差了。
唐柚突然推开卧室门,站在门外对常喜乐说:“收拾收拾你想带走的东西,我们过两天要搬回你外婆外公那边了。”
常喜乐回头,说:“我不想走。”
“为什么?”唐柚不明白,但她还是很耐心地和常喜乐说,“自从你来这里住之后,不知发了多少次烧。阳城的……气候不适合你,我们换个地方住吧,喜乐。”
“我不要。”常喜乐闷闷不乐地转回头去。
“能告诉我原因吗?”唐柚问。
常喜乐望着那空荡荡的窗台,一时也说不上来。
可她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约定没有完成。
只是大人们决定要搬家,做小孩子的是从来没有话语权的。
几天后,常喜乐安静地在屋子里收拾她要带走的衣服、玩具、书本。她来阳城本来也没有几年,要带走的东西其实不多,有些以后用不上的,干脆扔进废纸箱里去了。
不过,她目光一转,在桌脚边捡起一个红色的东西。
那是个中国结,似乎曾经遭受过什么重创,现在已经破败不堪了。
常喜乐拧着眉,她把这中国结小心地夹进书本里,又四下张望了很久,再次确认是否还有落下的东西。
“喜乐——好了没?”楼下传来爸爸妈妈的呼唤,他们已经在把行李装运上车。
常喜乐应了一声“马上”后,最后再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山。
她轻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再见。”
随后她转身,抱着最后一个纸箱慢慢往楼下走去。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上,但并不是因为它的主人忘记了。
第92章许愿信徒少,所以灵验
耀眼的阳光从窗帘缝穿过,常喜乐被晃醒,有些难受地眯了眯眼睛,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往日回忆如书页般在脑海里翻过,像一场大梦,不知是真是假。她如果不去仔细回想,这回忆又要如潮水般褪去了。
常喜乐感觉脸上有泪痕,她试着伸手去擦,却感觉全身像被八爪鱼缠住似的动弹不得,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段发高烧的日日夜夜。
难道她其实还没醒,又遇见鬼压床了?
但梦中她还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如今身体外传来的炎热感却很切实。
常喜乐勉力睁开眼,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
她原本蜷缩着朝着窗户的方向安睡。此刻一直起身来,就感觉后背抵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一双长臂从她手臂内侧穿过,最后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她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规律地喷洒在自己的耳侧和颈部。在睡梦中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此刻,如果能照一照镜子,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怎么回事……”常喜乐嘟囔着,想要回头看,但很快她就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地捂住了眼睛。
原本刺眼的阳光变成朦胧的一片光影,立刻让人舒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