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忍俊不禁,对她说:“那两个字念笑语,你读字怎么就念半边呢?”
陈萍没机会念书,只能偶尔去学堂外面听一听。后两年打起仗来,就连学堂都没了,她没好气道:“就你识字。”
青年见她恼了,也收敛了笑意。他认真道:“不是我笑话你。只是你对着神像祈祷,却念错名字,恐怕就不灵验了。”
这话陈萍听着有道理,她有些焦急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你再认认真真拜一遍,把名字念对,笑语娘娘自然会保佑你的。”青年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来,点燃了那香。
因为雨天受潮,三根香中只有一根燃起来了。他以掌风对其扇了扇,递给陈萍,说:“来吧。”
陈萍有些犹豫:“你把香给我,那你不拜了吗?”
青年笑眯眯地说:“欸,你出的香,我出的火。笑语娘娘不会介意的。”
等陈萍虔诚地拜完之后,就开始愣神。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什么神迹,不免有些丧气。
那青年安慰她:“放心吧,笑语娘娘信徒少得很,总有时间来管我们的。”
陈萍紧张地看了眼那神像,捶了青年一拳:“你小声点!”
冒犯到神仙可怎么办?
“笑语娘娘视众生如子民,不会这么容易生气。”青年笑起来,“只要今晚能放晴,我就有办法带你回去。”
陈萍没话和他讲,累得坐到地上,痴痴地看着那神像慈悲的笑容,不禁心想,她可真像像自己那早逝的母亲。
其实要论五官也并不像,只是那神像中所带有的母性与温柔,令她觉得十分亲切。
她喃喃道:“要是真能找到回去的路,我一定来还愿。”
等睡过一觉后,那青年推了推陈萍,他指着门外,说:“你许的愿望可真灵验。你瞧,天晴了。”
此时夜色已经很深,陈萍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不回。她站起身,有些着急地问:“这天都黑了,还怎么找回家的路?”
青年很有耐心地对她说:“你看天上。”
陈萍仰头看,只见到一堆星星,她说:“一堆发光的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唉。”青年叹了一口气,却不是嘲笑,他伸手给陈萍比划,“你瞧天上最亮的那几颗星,连起来像不像个勺?”
“你别说,还真有点。”陈萍看了一会,如实回答。
“北斗七星可以为人指明方向,跟着它走,我们就能回去了。”青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些事陈萍连听也没听过,她莫名有些难堪,自我嘲笑道,“你可真厉害,我是个文盲,不懂这些。”
青年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比你早知道一些罢了。今天我告诉你后,你不就也就知道了吗?”
陈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青年笑着对她伸出一只手,说:“趁着天晴,我们走吧?”
陈萍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光滑细腻,没有她们这样干惯粗活的人常有的茧子,她问:“你也是千坪镇的人吗?”
“对啊。”青年对她眨了眨眼,目光狡黠,“我们还隔着学堂的窗户见过呢,你不记得我了?”
陈萍撇了撇嘴,心想莫非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学生?千坪镇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啊。
陈萍走之前,还专门转回观里把这儿清扫了一遍。她双手合十对着笑语娘娘说:“等日子好点了,我一定带瓜果回来还愿!”
随后她一路跟着青年走,一路听他讲他所知道的见闻。她从来没听过这些故事、知识,眼里带着光亮,感叹道:“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
青年认真地望着她,说:“你比我聪明,一教就会、触类旁通,如果能坚持学习,建树不会比我差。”
陈萍眼里的光黯淡了些,她说:“家里没这条件。”
青年背着手笑:“这有什么?学习怎么都能学,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家里有很多书,到时借给你看,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山林尽头,天边泛出鱼肚白,只剩几颗辰星还挂在天的尽头。
陈萍轻声说:“可我连你是谁都不认识呢。”
青年转过头对她说:“我叫唐知晓。”
陈萍皱了皱眉,有心想问是哪三个字,但又不好意思。
唐知晓似乎看出来了,他笑眯眯地拉过陈萍的手,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这三个字。末了问她:“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