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身份来插手我的事,什么资格来惩戒他。”谢绥把邱秋抱起来,让邱秋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他音色阴寒,愤怒像是压在薄冰之下汹涌的潮水,只差一个契机就要彻底喷发出来。
“谢夫人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我尊称你一声谢夫人,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行僭越之事。”
谢绥毫不留情面地训斥他这位所谓“长辈”,把谢夫人的老底全掀出来,当初姚峙嫁给谢丰,谢夫人退回妾室,直到如今也没有恢复正妻的名头。
无他,姚峙和谢丰的婚姻仍存,尽管姚峙在生下谢绥后就搬出谢府,但她依旧在名头上是谢丰的夫人。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给姚夫人听,否则一定要吐出来才行。
谢夫人脸都是青白,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平心而论,没有女人从正妻变成妾室能够甘心的,更何况她和谢丰少年夫妻一路扶持,到最后被姚峙插进来,如何能让她不恨不怨。
即便谢丰成为内阁大臣,手里握了权力,将谢夫人抬了平妻,谢夫人心里依旧是怨。
谢绥看着他父亲这位妻子脸色变幻,冷斥一旁还呆愣着的管家说:“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发落了他们。”
谢氏家主的象征就在谢绥手里,其他人不能不从,管家叫了家仆,拿住那些人统统赶出去。
谢夫人看着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和从小陪她的奶娘也被赶出去,她面色依旧难看,但深呼吸几次忍下来。
“谢绥,你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谢夫人冷静道:“叫你和邱举人来的是你父亲,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谢绥讥笑:“谢丰的话我为何要听,方才的情景你没看到吗?谢夫人不必多言,谢夫人方才背着我,和谢丰合伙威胁邱秋和我时,不见得不过分、合情理,你们今日所作所为也不见得多慈爱,多为我考虑,莫不是谢夫人记恨我和我母亲,于是故意伺机报复。”
人都撤出去,谢绥的话说的更难听,邱秋在谢绥怀里听了一耳朵八卦,连哭都忘了,只顾着支着耳朵偷听。
谢绥注意到怀中人悄悄偏移的头,他无意再与他们争论,让管家把事办妥后去绥台呈报,随后不顾谢府众人反应如何,径直带了邱秋出去。
身后传来摔杯子的声音,谢绥没有回头去看,邱秋却在谢绥怀里透过小缝看得真切,谢夫人终于失去她端庄的姿态,将一套茶具狠狠掷在地上。
门外绥台的马车就在外等着,不知是何时到的。
谢绥带着人上了车,邱秋还缩在他怀里不声不响,像只小鹌鹑缩着,他的衣服凌乱皱巴巴的,上面有人抓出来的痕迹,他露出的一小点脸颊上还存留红印。
谢绥抱着他伏在他身上,脸贴在邱秋的身上,很安静,谢绥轻声说:“我对不起你,邱秋。”
人是如此的矛盾又复杂,他心里隐隐有猜想按照谢丰的性子,面对他的不会是和睦慈善,但继姚夫人之后,谢丰紧接着过来,难免不让他心里升起一丝飘渺虚无的期望。
只是没想到,谢丰所作所为实在超出他的猜想,竟和谢夫人联合起来……他早就搬出谢家多年,谢丰凭什么来干扰他的决定,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谢绥心里那片怒海终于翻腾喷涌出来,甚至无法遏制,连带着多年前十四岁的谢绥的愤怒一起喷薄而出。
或许是谢绥太过安静,亦或是谢绥加重的呼吸声暴露他此刻的情绪,邱秋偷偷露出一只眼去察看谢绥的情况。
圆圆的,像是刚刚破壳而出观察世界的幼崽。
正好被谢绥抓包,他暂时平息内心,把缩成一团的人扒拉出来,去看他的情况。
“邱秋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邱秋捂着脸不让他看,闷着声音说自己毁容了不好看了,又说:“天杀的,我要把福元叫来,让福元狠狠揍他们,竟敢这么对我!”
紧接着谢绥怀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不像在哭,像是在笑。
谢绥硬把他手扒拉开,露出里面悄咪咪偷笑,笑得得意夸张的邱秋。
谢绥:……
邱秋连忙把嘴角往下压了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偶尔补上应该有的愤怒和委屈。
谢绥没放过他,继续查看他脸上身上有什么伤。
眼睛哭得肿肿的,下巴上也有几点浅浅的青紫,还有摩擦出的一道红印子。
“怎么样?疼吗?”谢绥用手轻轻摸他脸上的红。
邱秋点点头,真的有点委屈了:“有点,他们对我好凶,对你凶就算了,怎么对我也这么凶啊,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怎么管这么宽啊。”
谢绥搂住邱秋,脸贴在邱秋软乎的脸上,又轻轻亲吻他说:“是我不好,那你身上呢?我瞧你衣服凌乱,他们是不是动手打你了?”
邱秋气愤点头:“可不是吗,不怪你怪谁,竟然把我一个人留下来,谢夫人就算了,万一太子又过来打我杀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又偷偷笑起来,非常得意地朝谢绥炫耀他的“保命法宝”:“但是他们没有抓到我,我感觉他们有点使劲儿,但是——”邱秋拖长了声音卖关子,等到谢绥露出探究的表情,他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