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宿的话,栗秋焰脸色越来越沉,听到最后直接发出了一声冷笑。
“真是可笑。你不会以为,我会被你的这种说辞绑架吧?”
栗秋焰脸上没有丝毫被威胁到的惊慌。他嗤笑一声,抬起手,八咫镜随之飞出,在他身后悬停。
山谷间的风轰然作响,席卷着冰雪猛然撞开门,凛冽的寒意如千万片碎裂的刀锋划在脸上身上,素嘶了一声低头捂住脸,刚刚做出惊天之言的宿则睁着眼睛,在狂风中用泛着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看栗秋焰脸上的表情,看他被风雪吹起舞动的发丝衣角。
真想把那副做派狠狠撕碎。那么轻松、那么游刃有余……真是,可恨。
面对宿堪称恐怖的眼神,栗秋焰不闪不避地对视回去,还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嘲笑般的嗤音。
“难道行凶者持刀杀了人,还要追究商店老板的错么?无论技艺有多高超精准,那都只是工具而已,掌控者永远是使用的人。”
“任何技艺本身都没有错处,教过你又如何,我厉害又不藏私是我的优点,仅此而已。”栗秋焰昂起下颌,切了一声:“为恶只是恶人的错。凭什么好人就要被威胁?”
宿死死盯着他。
“……你明知道,不止如此。”宿咬着牙,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声音:“你故意避而不谈。怎么可能只有那些?理念、技艺、力量……你明知道,只有我能接受、只有我会理解、只有我配夺走!”
栗秋焰表情有些奇怪。
“我何必寻求理解?”他甚至好笑,理所当然道:“我又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合理性。而且,就算有一些观念不被理解,我仍然被爱着。又不是事事正确优秀才会被爱——他们相信我,因为我是我,这就够了。”
似乎这段话已经超出了认知般,宿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栗秋焰抬起手。悬浮于身后的八咫镜愈发明亮,雪遇镜则化,古朴的印纹间水光流闪,某种庞然的、无法阻挡的玄奥气势降临扩散,雪光镜光明堂堂地亮作一片,但在灼然的白中,最鲜明的仍然是那双绿色的眼睛。
“所以我会永远继续做一切我想做的事。”光中,少年的声音道:“而你无法阻止我。”
宿被刺得一闭,又立刻强自张开,似乎连这一下微小的闪避都已经象征着某种弱小、某种失败,像是蒙受了某种耻辱般,他的怒火格外强烈地一窜,青筋都浮了起来,脸颊的肉绷紧。
“惺惺作态。”宿用力地笑了一声:“但你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你想阻止我仍然只能留下来——嘴上轻巧,但栗秋焰,你无法做到对对他人的死袖手旁观。”
栗秋焰沉默了一下。
“你甚至连现在杀死我都不敢,栗秋焰!”宿的声音愈高,他渐渐大笑起来:“因为你逃避、软弱——明明有能够掌控天下的道路,却等受到伤害才会反击。良心、道德?多么可笑!不过是蒙蔽弱者的驯化,这种东西对征服者来说毫无意义!”
“我就是弱者。而且,不是良心道德约束了我,是我选择了它们。”栗秋焰语气平静:“这世界就该这样运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如此相信,同时为此尽力。”
他垂眸俯视,宿与他冷冷的瞳眸对视,突然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瞳孔收缩了一下,一个“不”字的气音刚刚发出,就被少年的声音打断。
“——【我命令你】。”
源自血脉与咒力深处的束缚骤然发力,宿瞬间倒下,他硬撑着挺住却还是半跪在地。他不甘地挣扎着,手背青筋条条绽起,急促地一呼一吸却怎么都无法挪动分毫,像是自天际投下一根巨矛贯穿胸膛,把他重重地钉在了地上。
栗秋焰冷静的声音继续。
“——【不许伤害他人】。”
宿猛地一锤地面,但栗秋焰吐出的言语仿佛化作实质的锁链,捅穿心脏,吸着血与咒力,锁死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骼。
“【向我发誓】。”
宿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但字却沾着血,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间迸出来。
“我……发……誓……”
栗秋焰审视着他,确定束缚确实生效后才点了点头,转身向镜子伸出手。
在他的指腹快要碰上镜面时,身后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