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叶正源并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抬起头,目光沉静地落在霍一脸上,看了她很久。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看穿的审视感。
霍一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手指却在身侧悄悄蜷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
霍一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最终,叶正源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好。
年轻人是该独立些。
需要什么,跟王秘书说。”
没有追问,没有挽留,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诧异或不解。
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
仿佛她提出的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要求。
霍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猛地一松,随之而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失望和…委屈。
她甚至阴暗地希望叶正源能追问一句,哪怕只是一句“为什么”
。
可是没有。
她就那样顺利地搬了出来。
起初是学校宿舍,后来是租房子,再后来,她写作的收入已经足够她负担任何她想住的公寓。
她把自己的空间布置得舒适而富有个人色彩,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不再需要顾虑叶正源是否喜欢那些略带冷感的现代装饰,或者她播放的音乐是否过于另类。
她一个人过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得益于叶正源的身份——虽然她从不主动提及,但这个世界总是有各种无形的渠道传递信息,也得益于她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她把真名倒过来,笔名一霍,以此进行小说创作,大学期间写的第一本长篇女主修仙《紫芝传》一炮而红,随后几部作品更是奠定了她在行业内的地位,IP版权卖出的价格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她成了知名编剧和网文大神,神秘又低调,外界对她的家庭背景猜测纷纷,却无人敢真正深入挖掘。
她定期会和叶正源通话,偶尔像今天这样回来吃饭。
她们会聊她的小说,聊彼此的近况,聊一些无关紧要的时事新闻。
气氛大多是平和甚至算得上温馨的,但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而坚韧的膜。
霍一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触及敏感地带的话题,而叶正源,也从未试图探询过她当年突然坚持要搬走的、那个未曾宣之于口的真正原因。
有时候,霍一会在深夜盯着手机屏幕上叶正源的号码,心里翻腾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她那么聪明,眼光那么毒辣,能看透官场上最狡猾的对手的心思,难道就真的对自己养女那点龌龊心思一无所知吗?
她是希望叶正源永远看不穿,维持着表面这层平静的假象,让她还能保有这偶尔回归的、带着距离的温暖?还是隐隐希望她早点发现,然后…然后呢?然后会怎样?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那个可能的结果,过于骇人,也过于渺茫,她宁愿将其永久地放逐在未定义的模糊地带。
车子驶入戒备森严的区域,经过几道岗哨的查验后,最终在一栋看起来并不显眼,却自有一种沉静气度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
霍一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将手机收起,脸上那些纷乱的情绪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惯常的、略显疏离的平静。
她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的燕麦色羊绒大衣,迈步向那扇熟悉的门走去。
保姆早已候在门口,微笑着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小姐回来了,首长在书房,说您到了直接过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