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进屋来,抬眸一瞧看见榻上人儿脸色惨白如雪,面若金纸,胸口起伏颤抖,喘息微弱,神情便已然凝重起来。
“快,快替夫人看看!”林笙疾声催促。
大夫行至榻前,俯身拱手,伸出三指搭在容宁手腕上。
容宁闭着眼,指尖在锦被下悄然蜷缩。
她自小跟着父亲辨脉识药,早已通晓调息控脉之法。
此刻她暗自屏气凝神,将内息压得极浅,连脉搏都刻意放缓,每一次跳动都微弱得好似风中即将被吹灭的残烛,时断时续,微弱至极。
大夫指尖搭在她腕上,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濒死的虚浮。
大夫凝神片刻,眉头愈锁愈紧,手指微微一颤,竟抬眼望了林笙一眼,又低头继续把脉。
林笙屏息凝望,眸色焦灼,恨不得从他眼中先探出个结果。
良久,大夫终于收回手,面色凝重,低叹一声。
“大人,夫人脉象极是虚弱,气血两竭,恐怕。。。。。。”
林笙心口猛地一缩,急急极追问,“恐怕什么?你快说!”
大夫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长叹道:“恐怕已是沉疴日久,药石难回。大人,还是早些做准备,免得临时慌乱。”
“什么?!”
林笙只觉心口被重锤狠狠砸中,一口气没上来,胸口剧烈起伏着,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雕花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猛地抬头瞪向大夫,声音嘶哑带颤,“你胡说!她昨日还能同我说话!不过才一夜。。。。。。怎么就药石难回了?!”
大夫长叹一声,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大人,老朽行医术数十载,岂敢妄言?”
“夫人此病,时非一日所成,恐怕是体质羸弱,心气久郁,早已沉疴日久,只不过平日里都隐忍不发,近日可是受过什么强烈刺激?才至今日一并发作了出来。”
屋中顷刻死寂。
林笙僵立在原地,只觉胸口空空如也,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心脏。
他缓缓回过头,望向上那一小团虚弱的人影。
容宁静静地躺靠在软枕上,脸色白的如同一张宣纸。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中,却带着清冷。
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尖微颤,轻轻拉住了林笙的衣袖。
“阿笙。。。。。。”
她的声音细弱得几不可闻,却直直撞进林笙心底。
林笙猛地俯下身,攥住他的手,颤声道:“宁娘,你别怕,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的!”
容宁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
她气息断断续续,声音轻而发颤,“阿笙。。。。。。若我去了,也好。”
“宁娘!”林笙死死攥着她的手。
容宁凄然一笑,艰难抬眸望向他,“若我去了,你便再无后顾之忧。反正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活着。我们母子一道走了,便不累着你了。”
林笙浑身一震,眼眶猝然湿透。
“别说了,你别说了!”他几乎是嘶吼出声,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容宁仍旧虚弱地望着他,眸底是极深极深的悲凉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