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原本不想和她搭腔,可她这样骂老二媳妇儿他就不乐意。
“老大家的,你弟妹这样做也是为了盖房子,他们总不能一直住人家透风漏雨的屋子。你们不帮衬就算了,不要说难听话。”
看他带气,吴秀娥倒是不敢继续骂,只摔摔打打地收拾东西去了。
她把闺女的被褥衣物等收拾出来,再让裴父把他的褥子、草垫子、衣物等搬到西厢去。
裴父自己收拾了,还拿笤帚把西屋边角打扫一遍,免得大孙女嫌埋汰。
裴宝珠听见娘和爷拌嘴,一直躲在东屋没露头,这会儿看爷爷佝偻着背又有些不忍心。
虽然她生气奶被二婶儿挑唆得只偏心二房不疼她了,可爷爷却一直疼她的。
等裴父要出门继续下地的时候她趁娘不注意追出去,往裴父手里塞了一个掺了细面的豆面饼子,“爷,给你吃。”
这是吴秀娥背着爷偷摸给她做的。
自打分家以后,只要爷下地,娘就做两样饭。
她觉得这样不好,二婶他们又不在,就她俩和爷爷,都是自己人,何必做两样饭?
可娘不许她说。
今儿爷没咋吃饭,锅里也没一把豆子,爷肯定吃不饱,还得下地干活儿,她就不忍心。
裴父一怔,差点没忍住,急忙道:“孙女,爷不饿,你吃。”
裴宝珠硬塞给他,“我吃了。”
说完就转身跑回家。
娘最近逼着她做针线,要学着给哥哥和爹缝衣裳了。
望着大孙女的身影,再看看手里的饼子,裴父终归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忙擦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赶紧下地去了。
裴端今儿爽歪歪的,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别看二弟分家占了他便宜,可自己是童生,和泥腿子终归云泥之别。
分家后他照样当先生,一年三十两银的赚着,而且因为分家受气心性沉淀,他于学问一道有更深的感悟,就觉得好像顿悟突破了什么瓶颈一般,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前儿好友从县城给他们发了帖子,邀请过去聚会。
昨儿他和赵先生一起去的,住了一宿。
这两日聚会,他们少不得还要以文会友,作诗写文,他自觉心境、意境、文才更上一层。
果然好友们纷纷抚掌称赞,夸他于学问大有进益。
甚至还有人夸他不但做学问有一手,教书育人也独树一帜。
当场就有一位谢家公子说要推荐叔父家的子弟去他任教的柳家洼学堂借读。
谢家啊,那是一门三进士的谢家,当朝左相的家人。
成阳县谢家虽然是旁支子弟,却也是他们县第一豪门乡绅之家。
谢家的聚文书院、聚文学馆、聚文书肆,那都是天下有名的。
更让他得意的是谢家在各地开着书院书肆学堂,却还让子弟来他的学堂读书,这是多么大的脸面,这是对他多么高的肯定!
他的同僚赵先生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呢。
扬眉吐气!
分家以后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他近来也很不爽,自打分家以后心情不好,家庭气氛也压抑,媳妇儿脾气变大,儿子也打蔫儿不爱读书。
他自己脾气也越发燥性,总觉得憋着一股子火儿。
现在,他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蝼蚁怎可比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