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不可语冰!
一到家他就想跟吴秀娥显摆,他一撩衣摆跨过门槛,进屋对歪在床上的吴秀娥笑道:“哈哈,怎的?我说什么来着?
我堂堂读书人会在乎那么十几两银子?
他们目光短浅,以为从我这里要二十两银子就占大便宜了,就没想过我这个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就没想过我以后会赚更多的钱?”
吴秀娥原本歪在床上不痛快,想等裴端回来跟他说裴父的坏话,让裴端知道他爹帮二房干活儿,也让他知道沈宁竟然会做豆腐,还要教给全村人,却单单不教给自家。
她当然不屑于做豆腐,可是她可以教给大哥呀。
现在见男人如此得意开心,好像发了大财一样,她立刻翻身而起,问道:“怎的,发财了?”
裴端一甩衣摆,坐在床边凳子上,笑道:“那算什么?今儿这事儿不只能让我多赚银钱,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好名声。”
吴秀娥越发着急,追着问怎么回事。
裴端就把谢家子弟要跟他读书的事儿说了,“说是一入学就送我五两银钱的束脩,以后每年单独给二两,逢年过节的节礼也是双份的。
哈哈,单他家就能一年给十多两的物事呢。
谢家这样,其他几家还能不有样学样?
回头陈家、霍家都要送孩子来我学里念书的。
一家一年多给五六两,那我一年就多二三十两的进项!哈哈,哈哈哈!”
他捋着还没养起来的胡子得意大笑。
吴秀娥也喜不自禁,“那可太好了,一年就赚双倍的,看不眼气死那些小人的。”
她把沈宁会做豆腐,两口子要教全村人做豆腐换劳力和盖房材料的事儿说了,自然也没忘记给裴父下绊子。
她气道:“过两年,咱们要翻盖砖瓦房,再不住这破屋子,气死他们!”
裴端原本兴奋得意的情绪仿佛要燃起来,突然就被吴秀娥浇了一碗凉水的感觉。
不那么明显,甚至因为原本火烧得旺,骤然加入量不多的凉水还激得火势更旺。
可那碗凉水却冰凉刺骨,非常霸道地往下钻。
分家了,他爹撇着大房的活儿不干,先给二房干!
分家了,那个泼妇弟妹突然就会做豆腐了,还要教全村人做!
先不说他爹偏心这事儿,单说泼妇会做豆腐,这事儿怎么那么诡异?
她跟谁学的?
做豆腐岂是那么简单的?
他在柳家洼教书,天天吃豆腐,却从来不知道豆腐怎么做。
她做豆腐,开豆腐坊,会不会得罪柳家?
柳家一来气,会不会迁怒他?
原本的春风得意一下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不行!
他霍然起身,“不能让她开豆腐坊,不能让她教别人做豆腐。”
要是大家都会做豆腐,那岂不是要影响柳家生意?
柳家迁怒他是一方面,即便不迁怒,那影响柳家生意不是也影响他赚钱?
“走,去跟老二两口子说,让他们就此打住,别一天到晚的穷显摆!”
走了两步,他又道:“还有爹,让他好好跟老二说清楚。”
傍晚,落日红彤彤的挂在西天,胭脂色的晚霞锦缎一样铺满半边天空。
瑰丽耀眼。
正帮裴长青刨地的几个汉子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直起腰来擦擦脸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