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典史又把裴鹤年自学识字,并且教爹娘识字,又跟谢恒读书启蒙的事情告诉他。
曾大人心绪激动,摁住案几,“快,请裴二郎一见。”
钟主簿:“大人,庄户人胆小粗鄙,怕是会冲撞大人。”
曾大人淡笑:“不会,有此营造算术才能之人,定然胸有丘壑,稳如山岳。”
应该是个心性坚定且性情温和之人,断然不会见上官就紧张到语无伦次或者暴躁行事。
暴躁胆小之人不可能以成年之躯学这本领,必然是极有耐心且稳重之人。
陆典史亲自去请裴长青。
裴长青看陆典史过来,笑道:“陆三爷,您来得正好,咱们可以小试一下烟道。”
陆典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裴二郎,你好本领呢,曾大人请你二堂一见。”
裴长青微微蹙眉,知道是帮崔书吏做预算惹的,不过看陆典史神态,应该不是坏事。
他不着痕迹地挣开手腕,虽然陆典史习武力气大,可裴二郎本身力气就大,裴长青又每日干力气活儿,自然力道也不小。
他故作紧张道:“陆三爷,县老爷为何找草民?”
陆典史笑了笑,简单解释一下,“裴二郎,你有本领,好造化,早晚会出头。我原本想提拔你当个左右手,不曾想知县大人也慧眼识君,瞧上你了。他日若是同在县衙共事,二郎可不要与我见外。”
裴长青:“陆三爷,不会的。”
我才不要给你当左右手,你自己都不入流呢。
同样,我也不要给知县当什么属下,顶多是随从和师爷,没前途的。
他跟着陆典史去二堂见曾大人,不像崔书吏忐忑不安,也不像其他升斗小民哆哆嗦嗦,而是气度从容,不卑不亢。
陆典史都敬佩了。
这裴二郎,若不是自己查过他的籍贯经历,怕要怀疑他是流落在外的大族子弟了。
待见到裴长青的时候曾大人生出一种很笃定的感觉——这人出身不俗。
一个人不管怎么掩饰,他的阅历是藏不住的。
他没读过书,没开过眼界,即便他再拽词儿,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也遮掩不住草包的内里。
庄户人说皇帝用金锄头锄地,东宫娘娘烙大饼,他脱不开自己的见识。
而一个人读过书有过见识,他要想装得什么都不懂那也做不到。
他的眼神,他张口说话,举手投足,都带着读书人的气派。
眼前的裴二郎分明就是读过很多书,有过相当阅历的人。
他没有让裴长青行礼,而是直接让人看座。
钟主簿愕然,曾大人是不是过于抬举这泥腿子了?
难不成是给陆典史面子?
因为是陆裕引荐的,所以就高看一眼?
曾大人朝裴长青笑笑,亲切道:“裴二郎不必紧张,本官只是找你随便聊聊。”
他拿出那份预算,“你是如何计算的?”
裴长青也没装傻,却打了马虎眼,只有简单的面积是计算的,大部分是根据经验预估的。
经验在这个时代是很宝贵的财富。
曾大人他们判案,甚至治理一县的民生,大部分都靠前辈的经验。
只有特殊情况才需要特殊对待。
所以裴长青说他根据经验预估,也没错,毕竟他是一个瓦匠,带人盖房子、砌墙盘火炕的,整天跟砖瓦打交道,也合理。
虽然他对裴长青的出身和来历有所怀疑,但是萧先生能相中他家,不可能不调查,这说明此人本身没问题。
或许就是天赋异禀。
原本他想两年后将此人带走的念头也压下去,想必人家不会轻易离开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