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时的手一松开,那朵菊花就倒折下去,不堪重负,她叹出一口长气,一只染着鲜红豆蔻的手伸过来,毫不犹豫地折下那朵菊花。
晏嫣然将花递到她手中,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沈良时笑了一声,抬起下巴示意她的指尖,道:回去洗了吧,让别人看到又要招惹事端。
晏嫣然得了好处还卖乖地凑上前去,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不甚欢喜呢!
沈良时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客气,接下来可不顺路了,晏贵妃感兴趣的话可自行再折几枝花,本宫就不奉陪了。
宫人缀在她身后,渐渐消失在晦暗的御花园中,一行人很快穿过两条宫道回到嘉乾宫。
此时嘉乾宫中已是灯火通明,能听到有孩童嬉笑声从里面传来。行至内殿,还能听到衣料破风之声,似是有人在练武。
不对,手,再抬高点。
林双躺在摇椅里,手中握着一卷书,眼神从未离开书面,嘴里却有模有样地指导着,再抬高,打直些。
小雨点费力地举着两条手臂,艰难道:再打直就脱臼了
另一侧是逐风,他此时在门前台阶下扎着马步,背对宫门,整个人不停打颤,豆大的汗珠沿着下颌不断滴下。
沈良时不解地伸手拍他的肩,这一拍,逐风直接倒地不起,手脚还不停抽搐着。
康瑞!你怎么了?!沈良时大骇,连忙去探他的鼻息,想推他又不敢,生怕弄出人命来,康瑞!你醒醒!
摇椅上摇晃的林双终于舍得撩起眼皮看过来,水波不兴地啊了一声,道:看来是抽筋了,没什么事,拖下去吧。
追月上前来架起逐风,得体道:娘娘不必担心。
沈良时惊魂未定地制止住还在努力打直手臂的小雨点,道:本宫不过离开一日,你就将我这嘉乾宫搅得腥风血雨。
嗯,是啊。林双深以为意地点头,懒洋洋道:这宫中的日子太无聊了,能斗的也都斗倒了,所以
她从书后抬起眼来看沈良时,贵妃什么时候安排我出宫?
沈良时走上前去,躺进另一个躺椅中晃晃悠悠起来,道:本来这个月中就该放适龄宫女出宫去,但皇后崩逝,宫中事一下多起来,此事也只能往后缓一缓,怎么也要缓到百日之后。
不行!林双啪合上书,沉声道:百日那岂不是快到年底了,我等不了这么久。
沈良时问:你有什么事很着急要去做吗?
林双道:年关逼近,武林中人都会返回本家,四处人员流动,各个地方必定会加紧把关,我想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何况我还得赶回去过年。
沈良时转了转手中的菊花,轻轻嗯了一声,道:我找机会尽早送你出宫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按下来,廊下的烛火不甚明朗,照得整个院中明暗交叠,被救回来的桂树叶子早掉得差不多,光秃秃地立在院中,月光落下来,又凉又寡淡。
林双一反往常地追问道:尽早是多早?
沈良时在晦暗中沉默了一瞬,还是道:下个月吧,下个月初是寒衣节,届时我看看能不能送你出去我也不确定。
话落她支起身来,将手中的菊花插到林双鬓边,轻佻地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道:怎么不用你那日的假皮了,我倒觉得比你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