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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佳人（第1页）

次日，平野正在后院里练剑时，成疏雨慌慌张张找上门来。

平野收了剑：“成姑娘，何事如此着急匆忙？”又见天色阴沉，似乎暴雨将至。见成疏雨神色匆匆，平野又问道：“成姑娘，可是碰到什么犯难之事了？”

“我……”成疏雨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

一来，她和平野不过是几面之交，山寨之事目下已尘埃落地，两人之间并未瓜葛。二来，这件事也非平野不可，她贸然相求只会显得冒犯。

如此思索后，成疏雨倒是开不了口了。

平野见状，自然没有追问，反而是回了大厅，同小二要了小菜稀粥，道：“想必你来时匆忙，尚未用早膳，不如我们一起？”

成疏雨面露尴尬，叹了一口气，诚道：“平野大侠，我是的确有事相求，还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莽撞。”

平野道：“成姑娘，我并非什么大侠，且你我这几日也算是相交为好友，我虚长你几岁，你唤我平野大哥即可。”

“这……这哪里好？”成疏雨道，“我受了你和姜少侠的恩惠，一声大侠自然不为过。”

“你的大恩人是渡月，我不过是顺手为之，况且如今，我在这里的吃穿住行你也一并应承包办，我也欠下你的人情，如此，你我算人情相抵了，如何？”又道，“素日在师门中，师妹师弟们都唤我一声‘师兄’，如若成姑娘不嫌弃，我自然当得了你的江湖长兄。”

成疏雨定定看着平野，见其神态自然，不似作伪，又想起近日来的种种，心中更是感激万分：“如此，平野大哥，受小妹一拜！”

平野摇头笑道：“既为兄妹，妹子有事相求，为兄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今早匆匆而来所为何事，为兄的看看能不能为你解忧。”

成疏雨这才明白，平野此人虽年轻，涉世未深，却是个聪慧真诚的性子。若姜渡月是隐晦不可得见的弯月，那平野正是人如其名，端的是如脚下大地一般宽容仁厚，善解人意，包容万千。

“实不相瞒，平野大哥，我今日所求不是为我自己。”

两人用完早膳，成疏雨便带着平野去了成氏商行。这条街十分宽敞，足见其修建时的用心，铺面数量也不少，眼下关门的却有六七成。是个从前繁荣如今落败的地方。

商行的人见到成疏雨，先是喊了句“掌柜的”，见到身后的年轻人，俱是一愣。

成疏雨苦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人不往外走也便罢了，要来的，怕也是待不了几天。”

平野环顾四周，商行打扫得干净有序，伙计们虽然清瘦，却也个个有精神。

“看来你素日待他们不薄。”

“这些老伙计都是父母留下的老人了，”成疏雨走到后院，院中的花草已经许久没有料理过，只能顺应春天而野蛮地攀长，“说来不怕平野大哥你笑话，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若不是这群老人还陪着我，我真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

平野疑道：“山贼已除，缘何还这样悲观？”

成疏雨叹道：“从前，除掉山贼为妹报仇是我的心愿，如今夙愿已了，心头却也没什么牵挂了，反而觉得未来迷茫，手足无措。”

平野沉默许久，道：“我在被师父捡到之前，也是同你一样。”

成疏雨自知触犯到了平野的伤心事，忙道：“瞧我，说来说去光说这些个没用的，不仅让平野大哥你伤心难过，就连正事也险些忘了。”

平野抚摸羁魂，毫不在乎地一笑：“无妨，我师父常说生死之事看天命，想必我父母同令妹都早早去往极乐了，你我更是要珍惜保重才是。”

成疏雨眼眶红了，久久才哽咽道：“平野大哥，你可知已经许久未有人同我如此说话了，我们这里的人，日日活在那狗官和贼人的欺压之下，没得个安生日子，我不过是仰仗祖辈荫蔽，却也不知还能苟延残息多久，人人提心吊胆，谁有肯和谁交心？我……我……”

说着眼泪便直直垂下。

平野待少女哭咽声平息下来，从商行里找了张手帕，缓声安慰道：“哭出来也是好事，就怕是眼泪也没了。你不是还有正事要说么，说与我听听，我看看我能出几分力气。”

成疏雨这才面露难堪，擦着眼角，总算说了正事：“平野大哥，我们这里是如何想必你也清楚，父母官不作为，任由流寇作乱，朝廷的救济从来到不了百姓手里，我们的陈情诉状也从未递上去过……我今日请你来，原是想让你帮我们从府衙牢门里劫人……”

“劫狱？”

“是了。”成疏雨颔首，顿了下，为难道，“我也不过是问问……并不勉强。”

“劫狱并非小事，我虽不通世事，也知晓此乃重罪。”平野道，“能否告知我缘由？而且，妹子你想过没有，我若是不愿去也便罢了，要是告发了你们，那该如何是好？”

成疏雨怔怔片刻，低下了头：“我知晓你没有那样的心思。就算不帮我们，你也不会出卖我们。”

平野没有立时答应，他下山是为了师父，可师父却也从未说过这等难事的解法。

“到底为何要劫狱？”平野问道，“难道牢狱里关了你的朋友亲眷？”

成疏雨摇头，片刻后，低声道：“不是我的好友亲眷，是城东家的一个哑女。”

“哑女？”

成疏雨咬着牙，似乎想到了什么龌龊之事，脸色苍白：“那女孩和我年岁差不多，我就见过几面……可在不久前，她被诬陷和县令的儿子通奸下了狱……她娘亲去得早，爹爹求告无门，如今，眼睛也是快瞎了。”

平野面色一冷，不由得握紧了剑柄：“这世上竟有这等无法无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