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宁以养伤为由没再上朝,转眼就到了封篆之日,这下是真正的清闲了。
除夕的前一天是个大晴天,日光穿透积云照进院子里,带来片刻暖意。
蔺宁披着一件带毛大氅站在院中,百般无赖地踩着地上的厚雪。裘千虎端着餐盘进来,冲他喊道:“太傅,今日吃鸡,这汤我煲了两个时辰,绝对够味!”
听到吃鸡,蔺宁抬起了头,蓦地想起了褚元祯山上的那间小屋,屋前的院子里也养了好几只鸡。
裘千虎把餐盘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太傅,今日天好,您要不要在外面吃?”
“千虎啊。”蔺宁的眸子转了转,缓缓开口,“你认不认识路,知不知道太行关怎么走?”
“知道啊,京都北面有一片山,山脚下就是太行关,殿下就在那儿呢。”裘千虎挠着脑袋,“太傅,您问这个干嘛?
蔺宁笑了,“我们去找你家主子过年吧。”
太行关冷得厉害,天黑之后,山峦便像与天空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副巨大的天然屏障。褚元祯从望楼上下来,成竹就在下面等着他,给他披上氅衣,“殿下,今日是除夕,宁妃娘娘早早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您要看看吗?”
“有什么可看的。”褚元祯解了臂缚,“我只想回去睡一觉,今晚的炭够不够?”
成竹露出为难的表情,“怕是只能将就。”
太行关不比京都,却是大洺的铜墙,蜿蜒的群山将大洺圈在了腹地里,既是天然的屏障,也是最后的防线,翻过山头,便是漠北游民的地盘。
褚元祯不说话了,拔腿往营帐的方向走,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是真他娘的冷啊。
营帐边上向来无人,今夜不知为何吵得很,看起来像是起了争执。守卫的眼看就要亮刀,褚元祯迎上去,“这里怎么回事?”
两拨人同时转过身来,褚元祯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蔺宁正与旁人争得面红耳赤,看见他,一把拉了过去,“来,你们总认识他吧。叫他告诉你们,我有没有冒充身份,我到底是不是太傅!”
“你怎么来了?”褚元祯声音轻了半分,甚至带上了点欣喜的意味,“你怎么找过来的?”
“你管我怎么找过来的,你就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太傅!”蔺宁还在气头上,“这帮人认死理,我没带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他们就把我拦在这里,活活地冻了半个时辰,老子带的炙羊肉都冷透了!”
“这是太傅。”褚元祯觉得好笑,竟然有人冻了半个时辰还在关心炙羊肉,他冲守卫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去别的地方守着吧。”
蔺宁双手叉腰,“记住老子这张脸,老子天亮就去找你们!”
“你与他们置什么气?”褚元祯捂了他的嘴,把人推着带进帐篷,“他们只是巡逻的士兵,遇上可疑的人,理应严加盘查。”
“我可疑吗?”蔺宁反问:“我千里迢迢过来寻你,你却说我可疑?”
“就是。”裘千虎跟着掀帘进来,“我与太傅骑了小半日的马,太傅还特意在边上的镇子买了炙羊肉,谁能想到竟险些被当做贼人立地处决,殿下再晚一步,那些士兵就要拔刀了。”
褚元祯回头打量他,“你进来做什么?”
“我——”裘千虎一时语塞,慌忙将怀里抱着的酒肉放到案几上,“我这不是进来送东西嘛,这东西沉的很,太傅拎不动的。”
蔺宁在帐中站定,皱了皱眉,“你这里有些冷啊。”
“我倒是忘了,你是怕冷的。”褚元祯四下看了看,起身又往外走,喊道:“成竹!”
成竹抱着木炭闪身进来,“殿下,来了!属下方才领炭去了,这些便是今日的份量,只有这些,您和太傅将就一下吧。”
蔺宁打量着那些木炭,与京都常用的炭火不同,都是最普通的灰花木炭,不仅数量有限,还掺杂着不少零星的小块,而这已经是给皇子的规格了,太行关的行军条件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