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说一句他就嗯一句,反正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无用,反驳还会被扣上目无尊长的?尊名,倒还不如实实在在跪上一天万事大吉。
这种惩罚他从小挨到?大,早就习惯了。
秋子穆悄悄躲在不远处观察着屋内动静,他爱子心切自然不忍心见他宝贝儿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听着戒律堂长老千篇一律的?话语。
但对错他还是分得极为清楚,因而他没?有?停留太久,招手把站在一旁的?凌妙可喊进主殿,摇着头走回主位,两?扇大门挡住了父子之间的?视线。
看?不见那跪着的?身影,秋子穆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他后背贴紧椅背闭目养神,凌妙可上前沏茶,这才发觉宗主眼角的?皱纹明显了许多。
平日?里见到?的?他都是神采奕奕,健步如飞,即便相隔很远也?能听到?秋子穆爽朗的?笑声。他待人和蔼,从不端宗主架子,即便是路过?的?弟子他都能搭上几句话。
凌妙可知晓秋子穆悟道年岁较晚,待突破化神期时?早已中年,每每仙家聚会总会拿自己与身边年轻貌美的?掌事人们打?趣。
“妙可啊。”秋子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慈祥的?目光落在凌妙可身上,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他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早就将她视作亲人。
凌妙可收回视线后退半步抱拳行礼:“弟子在。”
秋子穆乐呵呵地摆摆手,指向一侧空位示意她坐下,摸着下巴处有?些扎手的?胡渣:“怎么,觉得我又老上几岁啊?”
凌妙可心下一惊,正要站起,浑厚的?仙力将她重新按回位置上。
秋子穆笑意更深:“别?说那些奉承话,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听。只是聊天罢了,紧张什么。”
他没?再询问凌妙可,仙力勾出?柜中镜子,他捏着脸颊来回看?了半天,这才点点头:“果然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凌妙可总觉得老宗主话里有?话,眉间微蹙,紧接着一枚木盒落在她手中,她不解道:“宗主,这是?”
一声脆响,木盖自行弹起,莹白色腰牌躺在其中,几个小字赫然落在她眸中——宗主令。
宗主令牌是静檀宗的?传承,每一代在仙逝前都会将晶莹剔透的?玉牌交给下一任新宗主,坐实对方身份。
凌妙可反应很快,立刻起身行礼:“弟子定然不负宗主所望,日?后悉心照顾少宗主。”
秋子穆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抿了口热茶,眼尾的?褶皱更深:“孩子啊,这就是给你的?。”
“弟子愚昧,还请宗主指点。”
秋子穆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上,平静诉说着事实:“修仙之人容颜永驻,倘若同凡人那般苍老,那便是劫,无人能渡的?死劫。”
“得道者飞升,永得长生。若人人都飞升,那仙门的?门槛不得被人踏破啊?”秋子穆捻起一块糕点,放在手中端详,“积攒几辈子的?善缘,勤加修炼成?为众生之上,得以天道青睐,渡劫飞升。”
他指腹蹭掉一小块外层的?酥皮,继续说道:“哪怕有?一丁点的?差错,都会与那虚无缥缈的?仙缘擦肩而过?。修行自然也?是这般,是仙是魔,仅在一念之间。”
秋子穆咬下一半糕点,挑眉颔首对上凌妙可的?眼睛:“别?把自己逼太紧了,你不需要辅佐任何?人,做你自己便好。”
“你小时?候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练习功法?,是强是弱我自然一清二楚。”秋子穆拍落手中碎屑,掌风将木盒重新盖上,“你有?能力,才干和智慧,足以胜任这个位置。”
这种情况凌妙可从未想象过?,她抿紧唇,半晌才开口:“那少宗主呢?”
“他被我惯坏了脾性,如今又不肯静下心练习,内心浮躁,脚步漂浮,剑法?招式杂乱,日?后定然要吃亏。”秋子穆暗自叹气?,“还是不适合啊……”
凌妙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宗主今日?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秋子穆神色凝重了几分:“明日几位宗主又要去封印池底魔器,近来魔器频频异动,恐怕是要变天了。我将宗主令交给你,倘若哪天我遭遇不测……我知晓你想成?为云游四方的?闲散修士,若真到?了那天,这枚令牌束缚住你的自由,你可自寻合适的?人选,你有?这个权利。”
成群的鸟雀掠过天边,整齐的?落影一闪而过?。
凌妙可从正殿走出?时?,正巧撞见戒律堂长老不住念叨着“朽木不可雕也?”负手气?愤离开。
秋岷珏跪在原地,两?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好一副认错模样。凌妙可脚步顿住,侧头观察秋岷珏的小动作,只见他嘴唇翕动,显然在念动什么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