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崖山顿静,唯有风声依旧。
笙墨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抚过绛霜,扯下一朵红花来。
“好聪明,怪不得让你来这里。”
笙墨又笑起来,起身将红花咬进嘴里。
叼着红花,他上前几步,靠在了几乎干枯的树干上,一点一点滑下去。
“即墨先生,好盘算。”
姜涟清一挑眉,蹲下与他平视:“此话何意?”
笙墨当真将红色绛霜嚼进嘴里,吞咽下肚。楚逢生一个箭步就要他吐出来,却被笙墨沉静的眼睛逼退。
笙墨:“不要紧张。”他扯下方才那株绛霜另一朵蓝色花,放进嘴里咽下:“我会死的,但不是现在,我还有话要说呢。”
姜涟清:“你想说什么?”她的目光并未在笙墨身上,而是看着手中一支双花的神奇花卉。
笙墨扯了几根黑线下来,缠成一团打不开的结,眼眸清润,宛若初出世间的孩童:“即墨逾好算盘呐。”
“你们一来沧洲我就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了,他的愁思我也听得见。我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这绛霜,不过我想……”
“他应该第一眼就知道,姜姑娘你离化神只差一步之遥?毕竟这人有点神,手上掌握的灵术太多了,慧眼独具。”
“嘻嘻。”他无意识地弯起唇角,笑着比一路上都更有温度,“他也嘴硬,和楚医师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家小夕是天地宠儿一般的人物,可他却偏生对修行之事不上心,不知多少人要羡慕呢。不过他家小夕……算了不说这个,说了小夕肯定不高兴。”笙墨想了想还是住了嘴,不去言说那个一剑飘雪之人。
这人向来就不喜欢在世间留下自己的名字,够稀奇。也不需要过多纠结,天才总是古怪的。
笙墨:“即墨逾肯定也知道极夜洲撑不了多久了,也知道我肯定就要去死啦~”
姜涟清:“所以?”
笙墨:“所以他来做这个好人呗,姜姑娘,我敢保证。”
笙墨手上的黑丝结自己散落开来,在树影下根本看不清其形态。
黑丝解开,从他的手绕到胸口,又爬上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可笙墨这次却没了拽下来的心思。
“我敢保证,姜姑娘。”
“黎明时分,你们要是能活着出极夜洲,你便能破那化神了。”
冰寒月芒直照在姜涟清头顶,朱红飘带一颤,姜涟清猛得抬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姜涟清:“为何如此肯定?”
棠溪迟曾说过,她需好好修行,等化神一破便有了与邪祟相抗的手段,可元婴破化神哪有这么简单?
但笙墨说,此行过去,她必能破化神?
极夜洲昼焚夜魅,一路下来都见不到活人,她要从何处问道?
答案,笙墨好像已经说过了。
无情道修的便是一个众生皆等,心无偏颇。最无偏颇的,其实是不经人事的灵,因为他怎么都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爱意为何,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他知道他的死,是为了生,可他却真心不知自己为何要死。
姜涟清止不住叹息。
这法则说着是柔情,却太过考验人性,可一个天地之灵,又有什么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