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对于夏轻染仍然说不出一个结果,杀之,怕夏国不再服从;留之,又怕埋下祸患。而在这关押的期间又给了秦玉蘅施恶的机会,百里弘景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近日既不寻欢也不威胁她,反而在府里烂醉,连夏轻染似乎都忘记了。
晚膳后心中恶气难纾,她带着紫兰半乐再一次来到天牢,径直朝里面走去,狱卒一看她来连忙询问。
“将那贼人带出来!”
狱卒领命,押夏轻染出去时,阿璃在一旁威胁,索性连她也一并带了过来。
秦玉蘅懒靠椅子,看向夏轻染的目光凌厉而怨恨,她进不去北王府,百里弘深的情况也不明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这一切源头却在牢里风轻云淡,叫她怎能不愤恨?
“将她们绑上!”
狱卒大气也不敢出,快速将人绑好,立在一则候命。
“你为什么要杀他,这么多天都没听见消息,你真是好狠的心!”
对于她的指责夏轻染不置一词,僵直的背紧贴着冰冷的柱子。为什么要杀他和他现在怎么样,这两个问题她不想去理清来龙去脉,因为此题无解。
她不能祈祷他平安,也就存疑不了她杀他的行为,只是心中却是空落落的。
“不说,哼,你以为你还能留多久,莫不是还想着百里弘景来救?一个敌国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倒还痴心妄想起来。”
夏轻染冷哼一声:“我会如何出去不需要你来操心。”
“嘴硬,等下你就会求饶了,”她看向刑桌上的血鞭,“这人不识规矩,你们教教她。”
狱卒随着眼光看了一瞬立即明了,两名狱卒上前取鞭。
似是用皮开肉绽的痛来提醒自己刻骨铭心的恨,夏轻染牙关紧咬任凭鞭子落身,鞭子的破空声像她父王母后呼喊的求救声那般穿进她的耳膜,眸中仇恨的火焰和百里弘深血淋淋的模样交替出现。
“你们没吃饭吗!我要听见她求饶的声音!”秦玉蘅见她连一声呻吟都没有气得朝士兵吼,“不是她喊就是你们喊!”
此话一出士兵卯足了劲抽打,夏轻染嘴唇咬破渗出一丝血迹,阿璃一见心痛得挣扎,全然不顾她自己也在承受鞭刑。
从出生到现在她都是万众瞩目的掌中宝,从没这样被人欺辱,而比起欺辱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心思的转变。
爱——那就满心满眼地欢喜;恨——那就痛快淋漓地报复。而她又算什么呢?她可以毫不迟疑地刺出刀尖,不承想有人握住刀尖往自己身上刺。
半乐看着二人的衣上透出殷红,紧抿着唇,垂眸则向一边。她叫停不了一下接一下的鞭子,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看着这一幕。她无家无亲,无人怜悯,不算笨也不算聪明,竭尽所能也只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以为终于得见云开结果国灭,多年辛苦付水东流。她叫半乐,是自己取的名字,只因记事后希望能有一半快乐就足够,然而真应了这个名字,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有一半,无法周全。
生平第一次得人相助便是殿下救她那次,所以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就是为了守护殿下。
可是为什么她的公主要杀他,一个没有责任的王上就那么值得她去杀人吗?若没有这事她可以一辈子呆在北王府,也许会一生无虞。
秦玉蘅盯着夏轻染身上溢出的红色发愣,这样醒目的颜色提醒她鞭子的力度,她是恶毒、她是小心眼,可是她也不想让自己直面这些血腥。
只是芳华易逝,她能接受一生漫长地等待,却接受不了别的女人那份例外。
视线转向脚下,看到士兵给她端来的火炉。天牢阴湿,像这样的天气大人物来都会备上火炉。
她拿起刑桌上的铁锥插入火炉里,淡声朝行刑士兵说:“停下。”
士兵停了。夏轻染吐出一口气,握紧的拳头和扣紧的趾头?然松开。阿璃有气无力地将头靠在柱子上,扯出一抹凄笑。
“我们来个一劳永逸吧,”秦玉蘅待铁锥烧得通红取出,起身朝夏轻染走去,“都说美色误人,而且我也不比你差,我想知道如果你没了皮相他还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的恶毒真是层出不穷,”夏轻染语气虚弱地冷讽,“秦玉蘅你今日若是下手了,他日难保我会怎么对你!”
她不为所动,离夏轻染还有一臂之远时驻足,轻蔑问:“你不是不在乎他会怎么看,难不成也会自惭形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清楚吗?!”
“你敢动手我保证会让你死得比这还惨!”阿璃伸长脖子朝她威胁。
秦玉蘅反而兴奋邪恶地笑起来,笑完后嘟起嫣红的唇吹通红的铁锥,边吹边说:“我替你吹吹,我还怕这铁锥粘住皮肉扯不下来呢。”
灼红的铁锥映着她的红唇和鼻尖,红润又透溥的肌肤呈现妖媚之态,眼中是抑制不住地歹毒。
即使有一臂之远,夏轻染还是能感触到铁锥的灼热,那块小小的锥形物在她眼里放大成毒蛇的红信子。
她舔了舔嘴唇,腥甜的血迹在她嘴里化开又被咽下。她并非无畏,也没想求饶,只是在面对害怕时一种倔强而本能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