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闲聊,却让裴知微心头一动。
武侯铺的巡兵归京兆尹管辖,寻常人家走水,断不会传到亲王耳中。
“殿下今日来找我,怕是不只是为了闲聊吧?”裴知微放下胡饼,擦了擦手。
萧云湛抬眸,眼底的笑意淡去,多了几分凝重:“你对秦娘子的死因,有什么看法?”
裴知微一怔:“陛下不是下旨结案了吗?”
“旨意是旨意,真相是真相。”萧云湛的声音低沉下来,“本王想听听你的看法。”
“殿下为何执意要听我的看法?”裴知微有些疑惑。
“本王调阅了裴大人近几年办的所有卷宗。”萧云湛抬眼看向她,目光多了些认真。
“那些案子里,好多旁人漏过的关键线索,都是你找出来的。”
他顿了顿,往前倾了倾身,语气更恳切些,“所以裴娘子,你对秦朝朝之死,到底怎么看?”
“我……”裴知微犹豫了。
她知道父亲的意思,也明白陛下的考量,可对上萧云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那些被强行按下的疑窦,如同烧不尽的野草,再次顽强地冒出头来。
她深吸一口气,混着食物香气的晨风似乎也无法吹散心头的沉重。
“现场……”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谨慎,“有半枚清晰的云纹鞋印,其形制、尺寸,皆与张砚之口述那‘黑影’的特征吻合。”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过,“后巷墙头青瓦之上,数道刮擦痕迹分布均匀,深浅一致,非轻功卓绝者,绝难留下此等印记。还有……”
她抬眼,目光精亮,“那踏脚凳上的鞋印,只余前半掌着力之痕,形态仓促古怪,全然不似从容自缢者所为。”
萧云湛听完,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忽然见周平急匆匆跑来,脸色凝重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云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裴知微手里的勺子猛地一顿。
萧云湛放下勺子,声音冷了几分:“张砚之出事了。”
“出事?”
“昨夜陛下下旨后便放他回张府,刚出秦府不远,就在巷子里让人捅了一刀。”周平在一旁解释道。
“虽没伤着要害,可到这会儿还没醒。张家的人已经闹到大理寺,一口咬定是秦家报复。”
裴知微心头一震:“有什么线索吗?”
话刚出口,又觉不妥,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现场查得怎么样?”
“丑时前后。”周平接口道,“小的去看过,巷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刻意破坏过。”
萧云湛望着裴知微,眼神恳切:“我知道你勘验痕迹的本事比旁人强。他们怕是查不出什么,想请你去瞧瞧。”
“行。”裴知微放下勺子,用帕子擦了擦手,“殿下带路吧。去晚了,怕是连最后那点痕迹都被风吹没了。”
萧云湛目光微动,唇角似有若无地扬了一瞬,旋即起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