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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底（第2页）

她不自在地掸一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侯爷可洗洗吧，着沾上一身尸臭味回去可怎么解释。”

褚绍闻言，南北一望，径自往前去了。

柏姜久在深宫，不认得路，只看日头照在地上的影子，知道正往北走，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时辰，兜兜转转眼前竟露出灵禅寺那夜她遇到褚绍的那间老宅来。

不过几日，老宅已经上下清扫一新，门外头长着一棵老槐，冬日里叶子都掉光了，只露出烟熏火燎一般黑褐色的枝干。

褚绍停在树下，看一眼柏姜，又看一眼树梢，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噶”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人还未进门，便听见里头喧天的吠声，褚绍打开门便有一只体型庞大的东西“呼哧呼哧”喘着热气的扑上来，似狼似犬，雪白尖锐的利齿间吐出一条鲜红的舌头。

那东西闻到生人气息，喉咙里滚动着一团气旋，颇威胁地朝柏姜吠叫。

“狗东西，狗仗人势。”褚绍嗤笑一声，微微俯下身，双手十分用力地揉弄着狗头，话音里带着亲昵的笑意。

他从箱笼里挑出一条带血的鲜肉，那狼犬便纵身跳起来，尖牙瞬间穿透了红白的筋膜。

褚绍没再管柏姜，自顾自走了，柏姜留在原地，十足戒备地望向那只狼狗。它三两下咽下了肉，森森的绿眼睛伴着喉咙里低沉的呼噜声望向了柏姜。

柏姜警惕起来，缓缓后退霎时间那狼狗一跃而起，将柏姜扑在院里的石凳上，十分不见外地舔了她一脸的口水。

……

确认了这狗子只想撒娇后，柏姜眉眼松解下来，口水腥臭，柏姜没好气地将箱笼里的肉往远处一扔：“去去去。”

那狗子乐颠颠地去了。

如此一来一回，箱笼里的肉见底，狗子也吃饱了，它“呜呜”地咬住柏姜的衣摆，一耸一耸地要拉柏姜去个什么地方。

褚绍那混账怎得还不出来？柏姜心中暗暗腹诽，却挡不住狗子热切的邀约，随它咬着衣角，一步一趔趄地往内院走过去。

“你——”

听见柏姜一声惊呼，褚绍手上系衣带的动作不停，十分坦然地转身望向柏姜。

褚绍从军多年，身上肌肉紧实贲发，他披着一头湿发，一缕墨色顺着他身前的沟沟壑壑一径没入衣领里，十分引人遐思。

可柏姜的视线并未在上面停留太久，不知是否是温泉的缘故，他皮肤上满溢着不正常的潮红，上头满是狰狞的伤疤，在皮肤上突起深浅不一的崎岖褶皱，如同顺着阿鼻地狱蜿蜒盘绕出的藤蔓。

“娘娘看够了吗？”褚绍坦着胸膛，因为站在温泉边上，他看向柏姜时还微微俯身，姿态十足谦卑，神情却十足嘲讽。

柏姜没回避，视线顺着他发丝移至他正脸：“哀家听闻抚冥侯近日与孙家二公子走的很近啊。”

“娘娘想知道什么？”褚绍缓缓直起身，掩映在一片阴翳后的墨色眼珠随着他步步紧逼的动作渐渐放大，直到柏姜能从他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们一换一，娘娘说一个我不知道的，我就将孙家的事全部告知你。”

柏姜没说话，迎着他迫人的威压并未有一丝一毫动摇，恍若狂风骤雨下一盏昆山冷玉。

褚绍却并未像上次一般在她面前停住，他灼热的呼吸重重扫过柏姜的鼻翼，激起一阵幽微的战栗：“不说，那拿别的来换？”

柏姜还是没动，褚绍垂下双眼，睫毛搔过皮肤时很痒，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柏姜疑惑地睁开眼，看见褚绍颌骨绷得紧紧的，缕缕红血丝几乎是一刹那爬满了他的眼珠，他一把掐住柏姜纤细的脖颈，将人狠狠压在隔墙上：“你就为了这个？”

柏姜眼底一片坦荡清明：“侯爷难道不清楚？”

“清楚，”褚绍五指收拢，微微用力：

“本侯清楚得很！你有多么见利忘义、狼心狗肺！本侯早就一一领受够了，你就那么自甘堕落、为你姑母、为一个死人的儿子、你就能把自己卖到这种地步？”

“不然呢？为了你吗？”

他掐的位置低，柏姜虽痛却不至于窒闷，她毫不犹豫揭开两人之间横亘的陈年旧伤，摊出一地血肉淋漓：

“小六是正经八百的先帝亲子，你又是什么？你卖命五年，最后剩下多少兵马？”

柏姜字字剜心：“哀家不过看你扳倒那阉狗有用罢了。”

“还在骗我！”

褚绍脖颈处又渐渐从衣领里弥漫出大片的红，他狠力将柏姜贯在墙壁上，柏姜被撞得发晕，耳边回响着褚绍低沉的絮语：

“你别装糊涂，我知道你身边藏了个死人。”